许长夏也听到了。
刚才她正想著要怎么弥补遗书被撕碎这个错误,她想著沈妙青在写遗书的时候底下一定是垫著东西的,又或许是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那事情还有补救的余地。
很简单,拿铅笔在遗书底下垫著的那张纸上轻轻扫过,就能看清楚沈妙青的遗书到底写了什么。
但是谁知,沈煜竟然这么决绝,要跟沈家划清界限!
许长夏原以为沈煜就是个不著调的富家公子哥,但是现在看来,之前是她对他有所误解了。
她斟酌了下,正要上前,身后,忽然有一只手用力拉住了她。
许长夏以为是沈妙青的母亲,或者是秦良生不想让她多管閒事,下意识挣扎了下。
然而对方却將她的手腕攥得更紧。
她被抓疼了,忍不住紧皱著眉头低头看了眼,抓住她的,是一只青筋暴起的大掌。
她顺著回头看了眼,看清对方的瞬间,愣住了。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儿。”男人压低声,嗓音沙哑地朝她开口道。
许长夏怔怔看著对方,顿了几秒,才不可置信地问道:“小舅,你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几天没看见陈砚川,他瘦了一圈,脸部的稜角更加分明,也憔悴了不少,看著像是忽然老了好几岁。
两人对视了几秒,许长夏只觉得他的眼神似乎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虽然带著阅歷感,但很清亮,现在却多了点儿沧桑,还有一些许长夏看不懂的东西。
“跟陆风待在一块儿,別乱跑。”陈砚川没有回答许长夏的话,只是微微拧著眉道。
说话间,鬆开了许长夏的手。
隨后,目不斜视地朝一旁火葬场烧骨灰的地方大步走了过去。
火葬场的工作人员正犹豫著站在一旁看著沈家人,因为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做,还要不要进行最后一步亲友送別的礼仪流程,也不知这尸骨还要不要烧,烧好了又该交给谁。
“让我再看她最后一眼。”冷不丁的,陈砚川走到工作人员面前道。
“你也是这位沈同志的家人吗?”工作人员愣了愣,问道。
陈砚川略一犹豫,隨后哑声应道:“对,我是她的丈夫。”
工作人员这时像是看到了救星,如临大赦般將陈砚川引到了屋里。
附近的人都看著陈砚川,也都听到了他那一句,他是沈妙青的丈夫。
大家面面相覷,没有一个人吭声的。
无论沈妙青在生命的最后做了什么,陈砚川这一句话,几个字,就已经足矣。
陈砚川跟著工作人员走到沈妙青的棺材前,棺材盖已经打开了,入殮师已经替沈妙青收拾乾净,因此陈砚川看见的,是沈妙青栩栩如生的那张脸。
她好像只是睡著了,安静地躺在那儿。
陈砚川看著她,半晌,微微俯下身去,伸手轻抚过她的髮丝,朝她笑了笑,轻声道:“別害怕,我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