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於朝堂之上与人论战扬名,何曾惧过口舌之爭?
当即引经据典,反唇相讥:“《左传云:宽以济猛,猛以济宽,政是以和。』”
“圣人亦知,对待君子当有君子之道,对待小人,则需以小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贵使方才妄图割裂我华夏疆土,此等行径,与窃贼何异?”
“难道还要本官以君子之礼,待窃国之贼吗?”
这已是近乎赤裸裸的羞辱。
“窃国之贼”四字如同响亮的耳光,扇在小西隆景脸上。
小西隆景顿时出离愤怒,胸口剧烈起伏,指著陆临川“你、你……”了半天,却硬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觉得满殿目光如同针扎般刺在身上。
他猛一甩袖,羞愤至极地对著御座方向草草一揖:“外臣……外臣告退,天朝上国,礼仪之邦,竟……竟有如此倨傲无礼之臣。”
说罢,转身带著同样面色难看的使团成员,快步退出奉天殿。
程砚舟在一旁看得痛快,此刻冷哼一声,对著日本使团离去的背影扬声道:“尔等无礼僭越在先,妄图割我疆土,竟还反诬他人无礼?真是岂有此理!”
满殿文武见状,多数人只觉得胸中一口鬱气畅快吐出,颇感解恨。
这般在朝堂之上將狂妄的外国使臣驳得哑口无言、狼狈而逃的场景,已是许久未曾有过了。
就连御座上的姬琰,嘴角也几不可察地微微牵动了一下,显然心中亦是暗爽。
然而,总有人要显示其“公允”。
一位素以“老成持重”著称的御史出列,面带忧色地开口道:“陛下,陆学士所言虽在理,然言辞是否过於激烈?”
“日本终究是来朝贡的藩国,如此折辱其使,恐失远人之心,有损天朝怀柔德政,若其回国后宣扬开来,於我国声望不利啊……”
陆临川闻听此言,更是不耐,当即驳斥道:“此言大谬,他国书上所陈三事,均为算计,哪里是来朝贡的?分明是占便宜来的。”
“岂不闻: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倭寇肆虐我东南沿海数十年,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屠戮我百姓何止万千?”
“吾等在此轻飘飘一句恐失远人之心』,可曾想过那些家破人亡、葬身鱼腹的沿海百姓?!”
“诸位信不信,今日我们即便忍气吞声,他日若让倭国交出那些寇掠我沿海、恶贯满盈的倭酋战犯,他们非但不会交出,反而会將那些刽子手奉若英雄,为其立祠祭祀,颂其武勇』。”
“倭国,最是反覆无常,畏威而不怀德。”
“其人,甚卑贱,不知世上有恩谊,只一味慑於武威。”
“故尔,对此等国家,不得有稍许好顏色,唯有示之以强,慑之以力,方能保我海疆安寧!”
那御史被驳得面红耳赤,兀自低声嘟囔:“这……这未免太过武断,有失偏颇……”
陆临川却已不愿再多费唇舌解释。
龙椅之上,姬琰看著言辞激烈、对日本表现出极度反感和戒备的陆临川,心中也不由得闪过一丝讶异。
怀远平日虽也刚直,但如此针对某一国家,情绪如此鲜明外露,倒真是头一回见。
他不禁暗自思忖:怀远似乎……对这东瀛倭国,颇有成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