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良宴会,欢乐难具陈。
弹筝奋逸响,新声妙入神。
令德唱高言,识曲听其真。
齐心同所愿,含意俱未伸。”
“这是,今日良宴会?”
刘彻悠悠转醒,望着那舞动的身姿和那“妙入神”的新声,似乎回到了建元二年春三月。
袚礼,人们都要去往河滨,在河水中洗濯身体,从此驱除凶疾,谓之袯除,连天子都不例外。
那年袯礼过后,他到长姐平阳公主府上参加提前安排好的宴会。
时过孝文、孝景二帝仁政,大汉府库充盈,天下富裕,上层享乐之风极盛,宴饮奢靡。
怎么形容呢,“安广坐,列雕屏,绡绮为席,犀璩为镇”、“曳长裙,飞广袖,奋长缨”、“纵酒作倡,倾碗覆觞”。
长姐很贴心,除了纵酒作乐,这次是日宴上,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内容。
那就是即位几年的他,仍然没有子嗣,为此,长姐特意搜罗了许多美人,养育在家,精心训练,于宴会中献上。
一个个悉心妆扮的美人侍酒,他却一个没有看上,只能饮酒。
既是饮酒,自然要“曳长裙,飞广袖”“纵酒作倡”,公主府上歌舞伎登场献艺,在长裾飘动、广袖飞舞之间,他望见一名歌者,并被她深深地吸引了。
那名歌者,名为卫子夫。
都忘记了,当初是被子夫的美貌所吸引,还是被她“妙入神”的新声所打动,总之,命她歌罢服侍饮酒。
天子者,海量也,欲求醉意自然多饮,喝多了便要更衣,在那尚衣轩中,有了美妙的故事。
而后,长姐便把她献入宫中,才有了那么多的事。
刘彻不禁一阵恍惚,难、难道,之前的一切,都是梦吗?
是良宴会中的梦吗?
子夫没有入宫,太子没有降生,他,依然是那个唯我独尊的大汉天子?
再来一次,还要扶子夫为后,立据儿为嗣吗?
精神逐渐回归,刘彻也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异常,貌似有人在为他穿鞋。
可是,鞋好像小了些,那人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脚给放进去,他感受到了挤压和疼痛。
“这鞋,紧了点。”刘彻下意识地说道。
闻听声音,隔着薄纱而舞动的卫长公主立刻便绷不住了,身影晃动、歌声跑偏,轻声一笑,所有的良宴之会景象消失的干干净净。
刘彻彻底回了神,望见了脚边的卫子夫,这一刻,心头说不上来的滋味。
有遗憾、有失望、有无奈……亦有欣喜,五味杂陈。
“皇后,小了。”
卫子夫闻声,好似听出了什么,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接着把天子的另一只脚塞进了鞋子,臻首抬起间,笑靥如花说道:“这穿穿就习惯了,等习惯了,就不觉得紧了。”
刘彻的心仿佛被击中了,缓了好大一会儿,才说道:“是啊,习惯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