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卫国见状,肌肉瞬间绷紧,下意识就要上前一步挡在秦远身前。
他的职责就是保护秦远的安全,哪怕对方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克格勃。
秦远却微微抬手,用一个不容置疑的动作拦住了他。
他转头看向那名领头的风衣少校,语气平静地用俄语问道:“少校先生,在跟您走之前,我能和我的朋友们简单交代几句话吗?这不会耽误太久。”
那名少校脸上没什么表情,蓝色的眼睛扫过武卫国等人,似乎评估了一下威胁等级,然后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显得出人意料的通融。
武卫国立刻压低声音,用急道:“远哥!他们人不多,趁现在雨大,我和兄弟们拼一把,制造混乱,未必不能给您抢出一线生机!”
“您先走,我们断后,想办法回国!”
秦远看了他一眼,缓缓摇头,目光扫过身边每一个面色紧张的核心成员,声音低沉却异常清晰冷静:
“都听着,不要做任何无谓的冲动。你们现在立刻返回莫斯科,按我说的做。”
“功泉,你立刻去一趟苏联贸易部,把我们之前规划的‘中苏轻工业产品展销平台’项目推上最优先日程,尽快启动前期宣传和招商,动静弄得越大越好。”
他的话语微微停顿,而后立刻转向潘石屹:
“石屹,我们这趟带来的所有资金,你立刻以‘远东国际银行’筹备处的名义,存入苏联国家银行并进行公示,高调宣布我们正在申请银行牌照,注册资金就是这笔钱!”
“卫国,建华”秦远的目光,落在最急切的这两人身上:“你们两人全权代表我,立刻去伏尔加汽车厂,与卡丹尼科夫厂长进行正式谈判,主题就一个:尽快敲定奇瑞汽车与伏尔加厂合作生产新车型的所有细节,并把这件事通过你们能找到的所有媒体渠道,尽可能地炒作起来!”
陈建华听到这里,眼睛一亮,似乎抓住了救命稻草,振奋道:“远哥,您的意思我明白了!”
“是要我们把所有这些事情都闹大,造出声势,形成舆论压力,然后让卡丹尼科夫厂长他们这些大人物看在利益和影响的份上,出面来救您,对吗?”
“愚蠢!”秦远低声呵斥,打断了他的幻想,眼神冰冷,“现在最不能做的事情,就是指望卡丹尼科夫或者任何其他人来‘救’我!”
“你们记住,只需要让他们知道我被请去古比雪夫‘做客’了就行!”
“多余的事情,一件都不要做,更不要跑去求任何人!”
众人闻言一愣,随即恍然,背后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是啊!动手的是克格勃!
在苏联,谁听到这个名字不胆寒?
任何知道自己和克格勃扯上关系的人,第一反应绝对是立刻撇清关系,划清界限,怎么可能动用自身宝贵的政治资源去捞人?
那只会把他们自己也拖下水,成为克格勃调查的目标!
秦远手里现在唯一能握住的牌,就是他外资商人的特殊身份,以及他在莫斯科、在苏联各地编织的那张庞大而复杂的利益关系网。
他如果被悄无声息地秘密处理掉,那么所有与他有过深度利益往来的人,比如卡丹尼科夫、别列佐夫斯基、贸易部的官员、银行的经理、乃至那些依靠他货物赚钱的倒爷们,全都会陷入极度不安之中。
谁能保证克格勃下一步不会顺藤摸瓜查到他们头上?
要想证明他们自己“没问题”,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必须先确保秦远也“没问题”!
所以,王功泉他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去“求救”,而是去“点火”!
点燃更多、更大、牵扯更广的商业合作和利益链条!
让更多的人和更重要的部门被卷入与远东贸易的合作中来。
合作项目越大,牵扯的利益方越多,克格勃在处理秦远时就越投鼠忌器,就必须越加谨慎和“遵守规则”。
秦远这番安排,根本没有避着那名克格勃少校。
因为根本就没有必要,现在的秦远无比确定,远东贸易在苏联的一切行动,可能在这个“安全委员会”的庞大机构面前,就是透明的。
而另一边,那名少校也一直在用那双蓝色眼睛,全程注视着秦远,眼中带着几分好奇和审视。
他在接到这个“请人”的任务时,就得到了上面的特别指示:不是“抓捕”,而是“邀请”。
这个“请”字,在克格勃的行事字典里,可是极其罕见甚至可以说是破天荒的。
这让他对眼前这个年轻的中国商人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一向以铁血、冷酷、不择手段著称的局长,对这样一个证据确凿的“罪犯”,下达如此客气的命令?
毕竟,他们克格勃什么时候请过人。
那一次不是,不需要任何逮捕令,直接冲进目标藏身处,不管对方如何抗议,上手就是枪托砸晕。
如果对方还敢挣扎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