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边棋谱也给你了,后续要写的小说,也有了眉目,你担心什么?”
郗恢往王謐肩头捶了一拳,“你装什么傻,我在乎的是从商挣钱吗!”
“我说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你的那个计划,也有些太大胆,太冒险了!”
“你可知道,要是事败,会有性命之忧?”
王謐把酒杯端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让甘甜的酒气在口中回味,“我当然知道,但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放到秤上的筹码不够,也贏不了大的。”
“只有把我们自己押上去,朝廷才无法遮掩敷衍,氏才有可能压过庾氏。”
“你放心,我会陪著你的。”
恢有些恼火道:“正是因为你要把自已押上去,我才不放心!”
“我自小练武,自保不成问题,你较量固能用心机贏过我,但面对真正的敌人,一个失误就可能会伤及性命!”
“要是伯父阿姐知道你我要做什么,绝对不会答应的!”
王謐悠悠道:“所以才要瞒过他们。”
“京口的兵是你的,所以这件事情成与不成,全在於你。”
郗恢越发纠结,“所以我压力太大了,这些日子都睡不好!
“我倒是不怕,但我不理解,为什么你也要去,明明你可以做个清贵职位,以你的才能,即使按部就班,迟早也能位极人臣,何必趟这趟浑水!”
王謐摇晃著手中酒杯,“道胤,你杀过人吗?”
郗恢一呆,“我曾去京口练过私兵,也遭遇过水匪,只远远射过箭。”
王謐悠悠道:“那就是手上没有沾血了。”
“道胤,身为將领,有没有杀过人,是完全不同的。”
“当年你祖父从流民军中,能够受拥护为帅,你以为凭的是什么?”
“是门第吗?”
“那时候什么门第都没有用,流民们要的,是能带著他们活下来的人。”
“你现在也一样,你再等二十年,最多也就是和你阿父一样,但那又如何呢?”
“北面敌人有多厉害,你也应该知道,桓温尚且不能胜,何况我们?”
“道胤,前面是一条极为艰难的路,而且若是机会错过,可能一生再也等不到。”
“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儘快成长起来,亲自让手上沾满鲜血,才能体会到,我们將来要追寻什么。”
“做不到这一点,我们在军中的威望,不会比殷浩谢石更高,即使让我们带兵,最后也会像他们一样,不战而溃。”
“你想这样吗?”
恢咬牙道:“我自然不想!”
“我承认你说服了我,但只要我去就行了,你跟著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向阿姐交代?”
王謐笑了起来,“道胤,只因你分量不够,我才要加码。”
“我处心积虑,贏得这次谈玄头筹,就是为了造势扬名,明日我还有可能会成为琅琊王诸子的座师,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在秤上加注更重的砝码。”
“咱们要做的事情,不是过家家,而是没有退路的独木桥,两边就是万丈深渊,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如果连手沾鲜血这种事都做不到,那还不如老老实实呆在宅子里面妓服散,就此度过一生好了。”
郗恢听了,咬牙道:“好!”
“我便捨命陪君子,和你走这一遭!”
王謐笑了起来,拍著郗恢肩膀上,“你放心,我向来是谋定而后动,虽然会冒险,但不是盲目送死。”
“发动之前,我一定会做好万全准备,虽然不可能杜绝意外,但一定会儘量排除不安定的因素“就像我虽然用了朱亮,但同时也托周平盯著,一有异变,便会马上作出应对。”
“京口那边,已经有了些眉目,只待找个合適时机发动了。”
席间的人看到王謐恢两人窃窃私语,都以为是谈的风月之事,谁也没有想到,两人谋划的,
却是震动朝堂,影响深远的大事。
这事情的余波,在將来会不断震盪扩散,慢慢传到天下,影响到所有牵连其中的人,形成一道席捲南北的风暴。
但暴风的中心,仍然是风平浪静,歌舞昇平,那即將落到水面上的水滴,尚没有引起第一波涟漪。
而平静水面之下的暗流,则是在看不见的地方汹涌流淌,等待著被引发出来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