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后期道教打不过佛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些逻辑上的缺漏,在东晋这个时代,其实也被很多有识之士发现,为此辩论不休,想要寻找一条新的道路。
支道林便是其中代表,他將佛玄结合,可以说开创了一代先河,而司马昱贴出来的四大悖论,
便是这些年辩玄中,佛玄双方都想解决的问题。
但这种涉及到根本的论点,自然是对场下的年轻士子是降维打击,所以一时间眾人都默不作声,很多人心里已经开始骂开了,说的清谈会,题目都看不清楚,这还怎么谈?
一时间场上陷入了尷尬的沉默,这也是正常心理,即使有人对某个论题有些心得,也不敢站出来,毕竟要是自己先说,被人反驳得自己哑口无言,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而且平时也就罢了,陛下还在上面盯著,要是表现太过丟人,会不会影响到入任和官名?
纱帐里面,桓秀打著哈欠道:“什么烂题目,好无聊,我是来看打架的,这下好了,没得看了。
司马恬偷偷凑到司马昱身边,“王兄,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得有人出来撑场面啊。”
司马昱心中发苦,司马奕新登基,眾人都摸不准新帝的性格脾气,自然更加谨慎,这是他之前没考虑到的。
他向身边扫了过去,却见谢安也一脸无奈看向王述,对方仍旧在闭门养神,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司马晞性子急躁,嘿了一声,说道:“真是怪事,诸君都是为辩玄而来,如今琅琊王把题目掛出来了,尔等难道没有一个人能发论的吗?”
“尔等为官入仕,如此表现,如何让陛下放心?”
此话一出,眾士子更加面色难看,却听此时有人站出声道:“稟武陵王,在下口齿拙訥,虽有二三心得,恐不胜听,未知可否写於纸上相呈?”
司马晞听了,不满道:“辩玄辩玄,自然以口舌分高下,让在场眾人都能评判,若是写出来,
难不成要一个个人传看吗?”
司马昱却面露讚许之色,出声道:“这倒是个好主意!”
“至於评判,吾等几人大略翻看,择其优者,再呈给陛下评判,岂不一样?”
司马晞仍是摇头道:“辩理精微宏大,岂是三言两语写明?”
此时一旁的谢安出声道:“简而言繁不难,能化繁为简,方为高明。”
“无论是发於口中,还是写於纸上,只要正確,便是道理。”
司马晞眼神一闪,他自然是知道司马昱和谢安打的是什么主意,因为站起发话之人,乃是王凝之。
虽然司马晞不知道王凝之辩玄水平如何,但作为王羲之传人,书法必然是远超眾人,起码要胜过自己推举的殷涓庾倪不少。
书法好坏,虽然看似不在评判標准里,但一手好字,便足以让人有先入为主的观念,这优势也太大了!
司马氏诸王混跡朝堂多年,自然都是人精,对此心知肚明,司马晞还想爭辩几句,上首司马奕却是出声道:“此法甚好。”
“有朕在,诸位也多有拘束,便不如让他们以笔代口,抒胸中见解好了。”
司马昱听了,连命奴婢去库房取笔墨纸砚,以他身为亲王的底蕴,这自然是不在话下,不多时,便有婢女笔墨纸砚放於诸人案上。
王謐心想这不就是后世科举的殿试么,这主意明显是谢安王凝之蓄谋已久使手段,想要利用王凝之书法的优势。
但这做的也太明显了,即使胜了,在场士子能心服?
王謐心道这样也好,虽然不是最理想的情况,但也在自己料算之中,提前做了准备,最后自己未必会输!
纱帐里面,也有婢女过去,將笔纸放於诸女面前,张彤云见了,心道这之前可没说女郎也要应试啊。
她心內纠结起来,自己是认真写,还是应付了事?
桓秀却是把笔拨拉到一边,用纸叠起纸人来,口中道:“写个屁,要是不写,还能问罪不成?”
周围的夫人女郎皆是无奈摇头,她们可没有桓秀这种底气,便皆低头执笔,思索起来。
张彤云忍不住向谢道的方向望去,发现对方神游物外,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