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了会閒篇,说了会蓬莱修真界的风闻趣事,桥本一郎的视线在大殿中扫过,问起郑倩芸的近况。
“拙荆已闭关突破了”,吕调阳回道。
桥本一郎微微一愣,上次来,明明是吕调阳即將圆满,郑倩芸尚欠一些火候,这夫妻二人怎么换了位置,倒是让郑倩芸先一步闭关突破了?
不过这是人家门中秘事,外人不好打听,只道喜说了几句吉利话,双方步入正题。
海南只是崇华宗在海內的一处跳板,宗门精华还在南洋诸地。
空寂和尚与桥本一郎本没有待多久,宝船舰队只换了一些岛上出產的各种灵矿,就扬帆起航,一路向西,直往南越故地、今越国仙庭的海阳港而去。
船行四五日,遇到南沙水府的海妖巡海,桥本一郎亲自出面,迎了这些妖修上了最大的一艘宝船,好吃好喝的一顿招待,临了如数奉上海税”,才將这些最高修为不过胎息后期的海中畜生送走。
看了眼一片狠籍的舱室,桥本一郎大袖一挥,法风捲起满室血腥,统统送进海里。
空寂和尚过来,看他正捧著一颗美艷的头颅上下打量,轻咳一声。
桥本一郎忙將头颅收起,擦去唇边的嫣红,回身拜道:“大师』
空寂和尚微微頜首,问道:“南沙水府是什么根脚?与那南海龙宫有没有关係?”
桥本一郎知道他在担心,笑道:“大师放心,南沙水王乃是只海蛇,与龙属不怎么对付。况且南海与日本海·啊,蓬莱海域的孽龙可不是一路,不会出事的”
空寂闻言稍感安心。
前不久蓬莱派与附近海域的一只蛟龙闹翻了,双方大打出手,空寂和尚亲自出手杀了那只蛟龙,剥皮抽筋,享受了龙肉的滋味。
当时是过癮了,现下却怕其他海域的蛟龙找来寻仇,听闻水府巡查,就避了出去,只等人家走了才敢回来。
闻听中土诸海混乱,堂堂龙宫居然连治下的小小水府都压服不了,大感轻鬆,情不自禁的宣了一声佛號。
两人盘坐,说了一会靠岸后准备做的事。
“越国这是蛮夷卑贱之名啊,那位筑基高修为何如此?”,空寂和尚听桥本一郎说起越国风物,特別是执西康牛耳的西康宗,有些异的问。
桥本一郎笑道:“那位是不怎么管事的,想是对什么国祚不怎么在意,白手套罢了”
“不然!”,空寂和尚却道:“神州人杰地灵,乃是天道、气运所钟,定有咱们不明白的道理”
桥本一郎见他慎重,也觉得之前所说不妥。
这时,一个站在角落矮胖杂气说道:“稟二位长老,越国也是华夏大国之封,只是不比周、秦、楚、汉等国祚贵重罢了”
桥本一郎闻言脸色一冷,斥道:“哪有你说话的份?滚出去!”
这人一脸惶恐的退了出去,空寂和尚笑道:“应是如此了,既然天下大势如此,蓬莱也不好落下,这次你要留意神州诸国风物,等回去,仙庭也是要建的”
桥本一郎恭声应了,心里却不以为然。
什么仙庭,真是多此一举,凡人如猪狗,圈起来养就是了,何必如此费事。
但等船队靠岸,了解仙庭详情后,就不作此想了。
海阳港原属南越之地,乃是荒废后重建,专做南洋与海上贸易的港口。
岸上立著一座坊市,阵法光幕遮蔽,看不到一个凡人,倒是有许多海中妖修登岸,或飞、或走,直往那繁华的坊市而去。
空气中瀰漫著浓浓的鱼腥味,又有来自大海的各种灵物,一个个都奇大无比,只將不大的港口占了个满满当当。
远远看到一只搁浅在岸上的巨龟,驮著一座好似行宫的建筑,各种奇形怪状的海中妖修肩挑手扛,乱鬨鬨的跳下龟船,蜂拥的走进一个巨大的货栈。
货栈前污水横流,到处都是血跡,一只十余丈长的海中妖兽正被大卸八块,
围了许多人修,好似菜市场买肉般的挑挑拣抹。
也有陆上妖修,大多乘坐各种大型飞禽,排场比海中妖修还要足,去坊市消费、玩耍之前,惯例都来码头处理掉粗苯的货物,换了轻巧的灵石用小袋子装了,轻装上路。
码头上不仅有货栈,还有收售各种皮革、灵骨、精血、矿物的商铺,每一家都很大,生意兴隆,人、妖混杂。
还有许多走街串巷的散修,售卖一些精巧的零碎,还有受人僱佣,替人跑腿,拎著麻袋守在路边卖灵米、山货的灵农与药客。
真是好一座繁忙的港口,仅此一处就远胜蓬莱最大的码头。
空寂和尚看的低诵佛號,微微有些激动的说道:“神州风物果然与眾不同,
日.蓬莱不能比桥本一郎走南闯北,想是看的多了,倒不怎么惊异。
可上次来,此地还是一片荒芜,那坊市也没影子,不过几年功夫,就有如此气象,著实难得。
只等到天黑,闹哄哄的码头才空出来一小片泊位,桥本一郎和空寂和尚乘坐的宝船率先靠岸,待一名仙官领著几名凡人官吏上船查检货物,桥本一郎才从舱室中走出来。
先送一块西康宗的贵宾令牌,这傲的仙官立刻变了脸色,热情的与他攀谈起来。
“本官出身巴桑郡王家,现为海阳港船舶司副使”
“惭愧,惭愧,家族寒微,只为六品仙族,无缘见得西康掌门仙师”
“喔,蓬莱就是小日子?好好的为甚要改名?”
“呵呵,客气,本官回去就上报,朝廷很快就会派人接待,贵客多盘恆一些时日就是』
“贵客这是做什么?无功不受禄——也罢,多谢桥本道友!”
仙官只管与桥本一郎说话,顺便收取好处,那些凡人官吏却很认真,一艘宝船一艘宝船的查验过去,只忙了一个时辰才將所带货物清点完毕。
当然,都是些以量取胜的灵物,有蓬莱出產,也有沿途交易所得。
桥本一郎生怕隨行之人见这些官员不过是些凡人就闹出什么事来,还派了心腹护持左右,小心的將这股官差应付过去,其他宝船也陆续靠岸。
待到天明,还似昨日般的热闹。
桥本一郎指挥著隨行修士,將宝船上的大宗物资搬上码头,昨日那胡姓仙官又来了,还带了十几个朝奉、掌柜类的人物。
敘过话才知道,都是本地仙族在港口经营百业的人物,东瀛啊,不,蓬莱来船声势浩大,他们昨天就盯上了,今天一大早就让这船舶司副使出面,拿到了货单,各自找到心仪的东西,私底下商量好,才来见正主。
桥本一郎与他们虚与委蛇,说到最后,价格可以让,但只肯少量出货。
大部分资粮,他还要走陆路交通列国,那会让辛辛苦苦运来的海外珍宝,入了他们的口袋。
好不容易打发走这些人,又有妖修找上门来,却是看上了某种资粮,拿了灵物和灵石来买,又或找来打听可有某物某物,不差灵石云云。
还有数量最多的散修小贩,他们倒不敢上来,而是寻到船队中的低阶修土,
搭汕、宴请,目的只有一个,看能不能从诺大的船队些羊毛出来。
桥本忙的焦头烂额,又要租仓库存放,又要寻人买车架牲畜。
最清閒的当属空寂和尚,这蓬莱贤德寺的高僧对什么都好奇,一上岸就没了踪影,入了夜才醉的回来,清修白嫩的脸上还印著个鲜红的唇印。
如此忙了两天,总算將郡城的仙官盼来,
上百车架驶出港口,连绵里许,沿途麦浪起伏,人烟稠密,就是山林深处,
也有武学高手猎兽寻药,时不时的传来猛兽的嘶吼之声。
桥本看的暗暗吃惊,更不用说第一次来的空寂和尚了。
蓬莱岛上,凡人都是当猪狗养的,前几年妖邪肆虐的时候,凡人也是资粮的一种。
岛上人口凋零的厉害,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此等兴盛之景了。
要说只是黎庶繁华也就罢了,沿途灵地皆有修行之家占据,凡人与修士相处的竟意外的和谐。
上下秩序井然,到处都洋溢这勃勃生机。
桥本数过路过的村寨、灵地,得出一个很是嚇人的数字。
至此对仙庭之制大为改观,心道,也该休养生息了,这次回去就联合空寂大师推行此事,来自神州的德政,那些世家应该不会太过牴触。
如此行了五日,才看到第一座城池。
县名清远。
清远县城不大,也是有护城大阵的,虽品阶不高,可也能將整个城池都遮蔽在內。
城中有几座小山,城外都能看见。
仙凡混居,但往来多是低阶修士,还以散修居多,看身上穿戴、所用法器,
要比沿途见过的修行之家要寒酸多了。
甚至县城也不如见过的好几家。
商队绕城而过,又行了五日,才看到巴桑郡城。
此城就气派多了,金精石】铸就的城墙,高十余丈,表面铭刻这大量的符纹,阵法光幕厚重,防护面积也大,进出修士要比清远县城高一个档次,且以仙族修士居多。
坐忘峰,金枝洞府。
高斌拿著一枚玉简,神识沉浸其中,仔细品读。
寒玉真玄冰篆集注】
筑基级的符传承,可惜不是太阴,而是寒】。
寒属阴,倒是可以研习,只是不如正统修士便利罢了。
诺大齐云仙城,发现的筑基制符传承就此一枚,可见珍贵。
玉简开篇点题,言明筑基级符无不是仙基所化,道统不符,也要找到相通之处,以外物和后天之法模擬。
外物自然是制符器具,无论是符纸还是符墨,甚至符笔都有要求。
一种符有一种符的要求,绝不可能像从前那样通用。
所谓模擬”,是指体悟別种仙基的蕴含之理』,以自身仙基去观想』別种仙基,对符师的道行有极高的要求。
仅这几条,就拦住绝大多数符师,筑基以后的每一张符篆,都弥足珍贵且威力强大,再不能像胎息和练气时,好似不要钱一般用符砸人。
高斌目前掌握的符[分光烈影符】虽能封印太阴玄光】的三分神妙,可还是练气,品阶决定了,其最大威力达不到筑基符篆的下限。
玉简上的传承,详细讲述了寒无道统三种仙基的蕴含之理”,分別是入清听】、松上雪】、千里冰】,以及三种仙基对应的根本术法。
就算不能制符,如此详解寒道统的三种仙基,此传承的价值就难以想像。
高斌一边品读,一边尝试著去理解,只感觉晦暗难懂,每个字都认识,可组合在一起就延伸出无数个意思,只让人摸不著头脑。
此类文字都是言简意咳,能用一个字就绝不用第二个,很多时候,都要高斌根据自身经验和见识去猜。
也就是他了。
道行之高,眼光之远,不做第三人想还有个杜青。
绝大多数修士可能稍作尝试,就会明智的放弃,果断將精力放在勤修苦练上,不去费这个事。
制符也是要有天赋的。
正因为难度如此之高,一旦功成,所带来的好处才足够丰厚。
这好处筑基时还没什么,等成就神通时才能显现出来。
高斌反覆品读,逐字逐句的推敲,时而闭目沉思,时而起身步,心思完全沉浸进去。
入清听,入清听·——
何谓入清听?
经文上说的完全无法代入,苦思冥想,明智放弃。
松上雪—·
刚有一点感觉,一张传音符飞至,打断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一点灵感。
高斌眉头微,捏碎符,王嵐嵐那兴奋欢快的声音传来:“舅舅,我突破了,突破了”
高斌显出一点笑意,挥手打开禁制,王嵐嵐的身影冲了进来,还想如小时后那样扑过去,好岁止住,“舅舅,你看,我突破到练气中期了”
高斌一手搭在她的肩头,法力探查一遍,满意点头。
算算时间,已经是新历7年8月,再过几个月,王嵐嵐就十八岁了,自己早过而立之年,三十二岁。
十年,从2025年4月算起,10年零4个月。
十八岁的练气中期,没走捷径,法力纯净,气海稳固,赶在三十岁前筑基,
就算不用筑基丹应该也有不小的成功率。
此时看她,真有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
许是他的眼神让王嵐嵐想起什么,这明艷活泼的少女微微垂首,上前抱住高斌的手臂,如儿时那般叫了一声。
高斌拍了拍她的头,对她说要戒骄戒躁,修行是旷日持久的事,万不可因一时的成绩就有所鬆懈··
王嵐嵐乖巧答应著。
等她离开,高斌关闭洞府,盘坐入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