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曹文詔也不傻,再往前走,那就进入了弓箭和火銃的破甲距离了。
身为骑兵,把握距离是最基本的能力,他可不想因为一时大意,而被贼人的冷箭给射死。
曹文詔接连派了好几个亲兵上前,来回喊话,可里面的贼兵,死活就是不愿意投降。
非要他这个主將,亲自去收降。
其他人过去,都被他们用箭给打了回来。
曹文詔此时,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
他扭过头,朝著一旁的游击项钧,不耐烦地吩咐道:
“算了,我看著帮贼人,不是真心要降,多半是拖延时间罢了。”
“你带人过去,先把残兵给剿了。”
“然后再把輜重,都给本將运回去。”
项钧点点头,回去点了三百多名士兵,准备上前清剿贼寇。
丁明见著曹文詔始终不肯再上前,反而派出了大队人马,准备强攻。
他也意识到,看来敌將已经起疑了,今天恐怕是炸不死他了。
丁明遗憾地嘆了口气,隨即扫了一眼周围的弟兄们,缓缓吹亮了手中的火摺子。
“弟兄们,时辰差不多到了,咱们也该上路了。”
周围的伤兵们见状,纷纷跟著丁明,吹亮了自己手里的火摺子,一脸坦然。
丁明看著他们,点了点头:
“都是好兄弟,咱们下辈子见了。”
此时,游击项钧已经带著三百多名官兵,衝到了车阵前面。
丁明见状,再无半分犹豫,毅然决然地点燃了身旁的引线。
“为大帅效死!!”
隨著一声怒吼,周围伤兵们也跟著点燃了身旁的引线,齐声怒:
“为大帅效死!!”
正冲在前头的项钧,突然听到车阵里传来一声声怒吼,心生疑惑。
他还没来得及上前查看,眼前的车阵,瞬间迸发出一阵火光,隨即猛然炸响。
轰!轰!轰!
隨著几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几十辆装满了黑火药和铁砂的大车,在同一时间被引爆。
巨大的衝击波裹挟著铁砂、碎木、以及残肢断臂,向四面八方疯狂席捲而去。
冲在最前面的项钧,和他麾下的三百多官兵,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巨大的爆炸撕成了碎片。
一时间,残肢断臂横飞,血肉模糊,场面惨烈无比。
不仅如此,爆炸形成的气浪,如同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外围的骑兵身上,將他们纷纷震落下马。
大批的战马受到惊嚇,发出阵阵嘶鸣,当场便挣脱了韁绳,朝著四面八方疯狂逃窜。
一般情况下,明军的战马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早已在无数次操练中,適应了銃炮之声。
然而,寻常的炮声与这几十车火药爆炸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別!
別说是战马,就连周围士兵们,也被嚇破了胆,瘫软在地。
距离爆炸中心百步之外的曹文詔,情况更糟。
他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巨力,狠狠地撞在了胸口上,当场便被震飞了出去,翻滚了几圈后,才重重地摔倒在地。
曹文詔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显然是受了不轻的內伤。
“曹总兵!”
“快!护住总兵!”
周围的亲兵们,同样也被震得七荤八素,头晕眼。
但眼见主將受伤,他们也顾不上自己的狼狈,挣扎著爬起来,將曹文詔从地上搀扶起来。
此时的曹文詔,灰头土脸,耳朵里“嗡嗡”作响,除了心臟疯狂跳动的声音,外界的一切,都变成了一片空白。
他看著眼前的场景,又惊又怒: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他张著嘴,用尽全身力气嘶吼著,却发现自己什么也听不见。
还没等到回应,不远处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震天的喊杀声。
“贼兵杀回来了!!”
一名亲兵凑到曹文詔耳边,指著他身后,声嘶力竭地大喊。
可曹文詔依旧什么都听不到,他看著亲兵焦急的口型,一脸的茫然。
那亲兵见状,急得满头大汗,直接用力將曹文詔的身子扳了过去。
曹文詔转过身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
他惊恐的发现,黑压压的贼兵已经从路口处冲了出来,马上就要杀到了他近前。
来不及细想,求生的本能,让他拔腿就跑!
原来,当爆炸声响起的那一刻,早已埋伏好的李老歪和邵勇,立刻意识到,反攻的时机到了。
二人毫不犹豫,当即点起兵马,循著爆炸声的方向,全速杀了回去。
而此刻,官兵们还没从刚刚那场巨大的爆炸中,回过神来。
不少人还在地上,抱著被震伤的耳朵,痛苦地哀嚎;
更多的人,则是在奋力安抚著受惊的战马。
整个军阵,早已乱成了一锅粥,根本来不及组织防御,贼兵就已经杀了过来。
见著气势汹汹的贼骑,这帮早已嚇破了胆的官兵,哪里还敢再战?
他们下意识地拔腿就跑,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但问题是,他们倒是跑了,主將曹文詔还在里面呢!
曹文詔此前为了招降,並未骑马上前。
此刻,他身受內伤,又被数百名亲兵簇拥在中间,就是想跑也跑不掉了。
曹文詔只能眼睁睁地邵勇的骑兵,轻易凿穿了混乱的军阵,將他团团围住。
“叔父!!”
在外围,侥倖逃过一劫的曹变蛟,见著自家叔父被贼兵死死围住,眥睚欲裂。
他下意识的便想点起兵马,上前衝破敌阵,支援曹文詔。
可此时,曹变蛟的身旁,除了几十个惊魂未定的亲兵外,再也找不到任何一支成建制的队伍了。
贼人的骑兵来势汹汹,正不停追杀著四处逃命的官兵。
即便如此,曹变蛟还是红著眼睛,准备催马上前,企图將曹文詔从乱军之中救出来。
就在这时,一旁的孙守法站了出来,死死地拉住了他的马韁。
“曹游击!不可衝动!”
曹变蛟看也不看他,双眼死死盯著不远处的战场,怒吼道:
“滚开!里面可是我叔父!!”
孙守法急得满头大汗,说什么也不肯鬆手:
“曹游击,你冷静点!贼兵势大,我军已败!”
“你现在衝进去,除了白白送死,又能如何?”
“现在最关键的是收拢残兵,要是咱们这支骑兵被贼人全歼了,那贼兵以后,可真就无人能制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曹游击当以朝廷大局为重啊!”
孙守法好说歹说,终於把几近疯狂的曹变蛟给劝住了。
曹变蛟嘆了口气,回头愤愤望了一眼,战场中间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叔父曹文詔。
思索良久,他狠狠地一咬牙,猛地调转了马头。
“走!!”
他必须撤了。
此时,洪明已经分出了一千多骑兵,正在奋力的追杀溃兵。
不得不说,自从有了这支千余人的精骑,江瀚部队的追杀能力,大大提升了一个档次。
面对这帮胆寒的溃兵,骑兵只需在后面衔尾追杀,弯弓搭箭,便能轻轻鬆鬆地一箭一个,谁也跑不掉。
转眼之间,战场上便已多出了上千具官军的尸体。
而战场的中心处,曹文詔正带著最后的亲兵们,做著困兽之斗。
他的四周,目之所及,全是明晃晃的刀刃。
贼人的骑兵在外围游弋放箭,步卒则层层压缩,不断缩小著包围圈。
邵勇和李老歪两位主將,更是亲自上阵,带著千余精锐,將他围得跟铁桶一样。
即便是身陷绝境,曹文詔依旧没有放弃,还在奋力拼杀。
手中的钢刀,早就砍得卷了刃;身上也插满了箭矢,鲜血染红了甲冑。
但他无论怎么努力,还是冲不出贼人的包围圈。
身边的亲兵,也一个接一个地倒下,死伤殆尽。
眼见突围无望,曹文詔无奈地发出了一声长嘆。
他奋力逼退了身前几名贼兵,反手拔出了腰间的短刃,便要横颈自刎,以身殉国。
可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破空之声陡然响起!
“咻!”
一只势大力沉的箭矢,破空而来,精准地射穿了他的右手手掌!
“啊——!”
一阵钻心的剧痛传来,曹文詔发出一声悽厉的惨叫,手中的短刃再也握持不住,“噹啷”一声掉落在地。
不远处,邵勇骑在马上,冷笑一声,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长弓。
这箭正是他射来的。
他一直居高临下,紧盯著曹文詔的一举一动,见他想拔剑自刎,当即便张弓搭箭,一箭射穿了曹文詔的右手。
曹文詔的整只手掌被箭矢洞穿,鲜血淋漓。
他忍著剧痛,强咬著牙,想要拔出手上的羽箭。
可就在这时,李老歪已经带著人,砍翻了最后几名顽抗的官兵。
他见著受伤的曹文詔大喜过望,一个饿虎扑食,飞身上前,將曹文詔按倒在地。
“曹贼!老子看你这次,还能往哪里跑?!”
尘埃落定。
就这样,纵横沙场十余年,號称“明季第一良將”的曹文詔,被当场活捉。
先发一章,晚点应该还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