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去问问太祖皇帝,当年为什么要造反?
生员们聚眾在明德书院闹事,结果反被贼兵一顿迎头痛殴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很快就传遍了陕州城的大街小巷。
不少胆大的百姓,甚至远远地瞧见了,那帮贼兵在街上痛殴白面书生的骇人场景。
茶馆酒肆之中,街头巷尾之间,到处都是对此事的议论。
“哎,你们听说了吗?明德书院那帮秀才老爷们,今儿个可栽了大跟头了!”
一个刚从城西回来的担货郎,兴高采烈的说道。
“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聚眾闹事,被那帮当兵的给打了吗?我老婆表兄的邻居,就在附近开了个铺子,看得真真切切!”
“嘖嘖,那叫一个惨啊!那帮心高气傲的秀才公,被打得跟孙子似的!”
那担货郎听罢,摇了摇头,隨即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
“非也,我听说是这帮人有人想行刺!”
“嘶”
听了这个消息,眾人倒吸一口凉气:
“你说这帮人,是不是读书读傻了?那帮当兵的,是好惹的吗?”
“人家连朝廷命官都敢杀,还在乎你几个秀才?”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一个老成的店家咂了口茶,慢悠悠地说道。
“谁说不是呢!”
“我估摸著啊,他们就是瞧著这帮当兵的军纪好,对咱们老百姓秋毫无犯,就觉得人家好说话,於是才聚眾闹事。”
“结果呢?踢到铁板了吧!”
“这人啊,就是典型的欺软怕硬!”
“往后啊,咱们可得小心,千万別惹恼了这帮手握刀枪的爷,不然倒霉的还是咱们这些平头百姓。”
一时间,陕州城內议论纷纷,人心惶惶。
但与以往不同的是,城里的大多数百姓,在私下里议论此事时,鲜有人同情那些生员,反而有不少人站在了义军这边。
原因无他,最近这段时日,陕州城里的普通百姓日子都好过了不少。
平日里作威作福的豪商劣绅被清算,地痞流氓不见了踪影,不少商贩还赚了好些银子。
百姓又不傻子,他们心里门儿清,到底谁对谁错。
而那些侥倖逃脱,或者提前溜走的生员们,见到同窗被抓,一个个垂头丧气。
为了救出被抓的同窗,他们纷纷动用陕州城內的关係,或是求告於家中长辈,或是委託平日里相熟的师长同年,准备去向那伙贼兵交涉求情,希望能將人捞出来。
可这帮人又不傻,这件事可是牵扯到刺杀,谁敢去求情?
难道不怕被打成同伙?
一时间,陕州城內所有人偃旗息鼓,唯恐惹火上身。
可就在大家都绝望之时,陕州学正俞冠宇站了出来,他准备单枪匹马的去贼营求情。
无他,只因为俞冠宇听说,那贼首准备將这帮闹事的学子全部处斩,以儆效尤。
这群人,基本都可以算作他的学生,他不能坐视不理。
俞冠宇乃是陕州本地人士,如今年过六旬,五十三岁那年才堪堪考中了个举人。
他自知仕途无望,便乾脆死了心,回到老家陕州,一门心思的教导后辈。
此次贼兵破城,他也曾惶恐不安,但好在贼兵並没有为难他们这些底层官员。
此刻,面对著眾多门生和家属的苦苦哀求,俞冠宇本著救人一命的心態,便应下此事,准备亲自前往贼营交涉。
前来接待他的是赵胜。
赵胜见著眼前这鬚髮白的老者,倒也没过多为难他,只是將俞冠宇带进了营地。
俞冠宇颤巍巍的走在军营里,腿在不自觉的发抖。
没人嚇唬他,只是他自己有点害怕。
江瀚的军营,设在了原先弘农卫的卫所里。
自从破城之后,江瀚便將这里占了下来,当做了军营。
俞冠宇活了大半辈子,哪里见过这等阵仗?
想当初弘农卫的卫所之內,驻扎的官兵大多是些老弱病残之辈,偌大的卫所里空空荡荡,防御形同虚设。
可如今放眼望去,营地之內,来来往往的都是些精壮无比、杀气腾腾的汉子。
这群人一个个目光锐利,神情冷峻,偶尔扫过俞冠宇的眼神,都让他感觉如同被饿狼盯上一般。
倒是在他身旁引路的那名书办,看上去十分平易近人,言谈举止也颇有分寸。
那书办自称赵胜,言说自己以前曾是陕西清涧的一名秀才。
一听对方也是读书人出身,俞冠宇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略微放鬆了一些。
同是圣人门下,两人便开始攀谈起来。
俞冠宇看著赵胜,十分不解:
“赵书办,恕我直言,你好端端的放著秀才不做,大好前途不要,为何偏偏从了贼?”
“我辈儒生,饱读圣贤之书,当思忠君报国,为朝廷分忧,岂可为反贼张目?”
赵胜听了这话,只是隨意地笑了笑,便不再多言,专心引路。
俞冠宇见状,也只能跟在赵胜身后,他根本不敢与路过的贼兵对视,生怕一个眼神不对,便招来杀身之祸。
儘管心中惊惧,俞冠宇还是忍不住好奇地打量著这座焕然一新的军营。
他能看见各式各样的人:
校场上,一队队贼兵正在进行操练队列,口號整齐响亮;不远处的马厩旁,几个骑手正在照料马匹,动作小心翼翼。
还有那些扛著各种武器、甲冑的辅兵,在营地內穿梭不息,显得井然有序。
更让他感到惊奇的是,在一处避风的角落,一个披头散髮的汉子正拿著一根木棍,在积雪上不停写写画画。
同时还扯著沙哑的嗓子,教导著一群穿戴整齐的士兵读文认字。
赵胜似乎並不在意俞冠宇的东张西望,也没有出言阻止。
俞冠宇忍不住凑上前去,伸长了脖子,只见那汉子指著雪地上的字,嘴里还念念有词:
“仔细看好了!”
“这个字念反』,造反的反”
俞冠宇只看了一眼,便赶紧捂住了耳朵,催促著赵胜赶紧往前走,生怕多呆一步。
营地里,隨处可见一些临时搭起来的棚子,简单的用几根长矛和油布撑起来。
其中一些棚子下面,零零散散地围著百十来號人。
这些人大多是普通士兵打扮,围在篝火旁,聚精会神地看著中间的汉子。
那汉子身上披著一件靛蓝色的布甲,腰间挎著一柄长刀,听赵胜介绍,似乎是什么新晋的“掌令”。
他操著一口浓重的陕北口音,笔直地站在篝火旁,神情激昂:
“弟兄们!皇帝老儿昏庸,朝堂诸官无能,藩王贵胄贪婪,地方士绅无道!”
“如今天下事,坏就坏在这帮人身上,跟著这群虫豸,咱们谁也不可能活命!”
“我们只有跟著英明神武的大帅,才有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