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养坤和张应金被追得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手下兵马死伤惨重,士气低落到了极点。
拓养坤本来也算得上是一员悍將,但实在架不住卢象升文武双全,扛著一把大刀身先士卒,打得拓养坤抱头鼠窜。
打不过,实在打不过。
无奈之下,拓养坤和张应金只能带著残部,狼狈不堪地退出了经营许久的太行山。
转而一路向南,投奔泽州的王嘉胤去了。
而另一边,刚刚官復原职,又得了兵力补充的曹文詔,更是意气风发。
他统领一千五百关寧铁骑,从延水关浩浩荡荡杀入山西,直奔八大王张献忠和老回回马守应而去。
马守应看见官军的骑兵就犯怵,当年李卑带著两百骑兵追了他两昼夜的事情,他至今还记得。
而如今,来的是人数更多,也更为精锐的关寧铁骑,他嚇得魂都丟了一半。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马守应拉著张献忠就要跑。
而此时的张献忠,刚刚在流寇之中崭露头角,手下聚拢了近万人马,也算得上是一方渠帅。
他见著马守应想不战而逃,一脸不屑:
“跑什么跑?他关寧兵是精锐,难道老子手下的儿郎都是泥捏的?”
“传我將令,全军出城,列阵迎敌!”
“老子倒要看看,他关寧兵是不是真的有三头六臂?!”
说罢,张献忠不顾马守应苦苦劝阻,当即点起麾下三千老营兵,再加上五千隨从,在蒲县外摆开了阵势,准备与曹文詔硬撼一场。
张献忠也想和上山虎一样,踩著关寧军的名头,一战扬名天下。
蒲县城外,旷野之上,金鼓之声隱隱,肃杀之气瀰漫。
张献忠骑在高头大马之上,亲临阵前,面上还带著一股桀驁。
在他前方,三千老营精锐长枪如林,在旷野上列成数个步兵方阵,井然有序。
方阵两翼,则是张献忠的两位义子、孙可望和刘文秀,他俩各自领五百骑兵,分列左右。
不远处,曹文詔率领的一千五百关寧铁骑则是蓄势待发,准备冲阵。
面对张献忠,曹文詔眼里儘是不屑,这是哪里来的蠢贼?
不仅火器没几杆,就连拒马壕沟也不布置,这也敢与我列阵搏杀?
“杀!”
隨著曹文詔一声令下,曹变蛟和孙守法带著一千精骑,直直的就冲了上去。
张献忠只看见远处烟尘越来越近,越来越浓。
马蹄踏地的声音也从最初的隱约可闻,迅速变成了急促的鼓点,震得脚下的大地都在微微颤抖。
一支黑色的铁甲洪流汹涌而来,为首一员驍將,正是曹文詔的侄儿曹变蛟。
他身披双甲,头戴凤翅盔,手持一桿乌黑的精钢马槊,一马当先,直扑张献忠中军帅旗而去。
“放箭!给老子狠狠地射!”
张献忠阵中,有领兵的头目见官军骑兵已进入射程,嘶吼著下令。
隨著一片弓弦震颤,羽箭腾空而起,射向高速衝锋而来的骑兵队列。
然而,曹变蛟的率领的先锋,人马具披甲,箭矢射在骑兵厚实的甲冑之上,只发出一阵“叮叮噹噹”的脆响,便被轻易弹开。
“列阵,举枪!”
眼见射箭无用,领兵的头目转而下令步卒举起长枪,准备迎敌。
眨眼之间,曹变蛟率领的前锋,便如同烧红的犁头一般,狠狠地撞进了张献忠的步阵当中。
这些贼兵倒也能称得上精锐,面对全速衝锋的铁骑,他们鼓起全身力气,將手中的长枪奋力向前刺出,试图挡住曹变蛟的衝锋。
只要骑兵冲阵停下一瞬,步兵便能將其包围,完成绞杀。
但他们面对的是曹变蛟,这可是能硬冲东虏中军的狠人。
只见曹变蛟一马当先,不避不让,手中沉重的马槊一抖,便將数杆迎面刺来的长枪磕盪开去。
隨即他暴喝一声,马槊顺势向前猛地一捅,面前一名贼兵连人带甲被直接洞穿,惨叫著倒飞出去。
五百精骑如同虎入羊群一般,硬生生地在步兵方阵中,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缺口。
眼见前锋破阵,孙守法紧隨其后,率领五百骑兵,从曹变蛟打开的缺口蜂拥而入。
骑兵们的马刀闪烁著寒光,每一次劈砍,都带起一蓬温热的血雨和悽厉的惨叫。
张献忠的老营兵们也称得上悍勇,面对如此凶猛的衝击,依然有不少人拼死抵抗,挥舞著长枪与冲入阵中的骑兵颤斗。
然而,在骑兵的不断衝击与分割下,原本严密的军阵开始各自为战,出现了不可遏制的鬆动和混乱。
缺口如同一块被撕裂的布帛,迅速扩大,並向四周蔓延。
张献忠在帅旗下看得真切,眼见自己最为倚仗、最为信赖的老营精锐,竟然在刚一交手,就被冲得溃不成军。
他脸上的桀驁,瞬间被惊骇与愤怒所取代。
张献忠厉声呼喊,指挥身边的亲兵和督战队上前堵住缺口,试图稳住已经开始崩溃的阵型。
然而,败势已成,整个战阵如同雪崩一般,溃散的兵卒裹挟著尚在犹豫和抵抗的士卒,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向后方疯狂逃命。
整个大阵被冲了个稀碎,再也无法组织起任何抵抗。
张献忠本人更是差点命丧乱军之中,幸好其义子孙可望和刘文秀拼死杀开一条血路,这才將他救了出来,仅以身免。
这一战,张献忠元气大伤,再也不敢提什么列阵迎敌的蠢话。
他与马守应两人如同惊弓之鸟,带著残兵败將,仓皇向南逃窜。
而曹文詔则是指挥骑兵,衔尾追杀,一连追击了两昼夜,斩获贼首五百余级,缴获輜重粮草不计其数。
张献忠一路疯狂逃窜,一口气直接跑到了江瀚的驻地平陆县,这才甩掉了曹文詔的关寧骑兵。
至於那些分散在山西各地的其他贼寇,像什么罗汝才、过天星、乱世王之流,日子同样也不好过。
在洪承畴的统筹调度下,副总兵张应昌,带著左光先、艾万年、马科等一眾陕西悍將,开始在山西各个州府,清剿流寇。
这些小股流寇,哪里是这帮官军的对手,一时间被打的抱头鼠窜。
只能被迫放弃原有的活动区域,一路转战,朝著黄河附近的江瀚和王嘉胤两人靠拢,寻求庇护。
官军则不断地收缩著包围圈,步步为营,层层推进,不断压缩著起义军的生存和活动空间。
大有將其一举困死在黄河北岸,毕其功於一役的態势。
黄河两岸,再次成为了双方战略博弈的焦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