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八月秋闈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仅仅一天,就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青桥里的张家和刘家出事了。
两家不但涉及走私出海,还勾结两局太监,倒卖御用贡缎。
更可笑的事,两家满载货物的走私商船,居然在崇明岛海域,被海盗杀人劫货。
不但价值三十万两的货物损失,还死了三百多个家兵。光是抚恤银子,就要两三万银子。
张世勛还涉嫌纵火杀人,已经被巡按御史问,三件罪名一起审。
知道的人都明白,两家这是完了。
就是张家之主张贤易的官位,都会受到儿子的影响,被弹劾是必然的。
最轻也是一个治家不严,教子无方。刚刚到手的山东按察使官位,怕是没有坐热就要挪窝了。
隨即,刘元初也因为涉及倒卖御用责缎、走私出海两罪,被江寧县收监。
张、刘两家的话事人,一天之內都被抓走。
两人刚被抓走,之前还好好乞討的流民们,居然衝进两家大院抢劫財物!
他们的理由是,张家刘家犯了事,为富不仁,藐视王法,发的都是不义之財,竟敢卖皇上的东西!
两家的家丁都覆没在海上,哪里能够挡住大股流民?
还来不及报官,就被流民冲入內院,看到值钱的东西就拿。
字画、瓷器、古玩、屏风、家具什么值钱就拿什么,
两家的族人手持兵器,死死守住银库,才保住银库没有被打劫。
大股流民在两家抢了半个多时辰,简直將两家除了银库之外的贵重家私,洗劫一空!
胆子实在太大了。刘家也就罢了,可是张家大院却是山东按察使的宅子啊!
好在流民们似乎早有商量,没有杀人放火,也没有强暴妇女,只是抢东西而已。
更要命的事,有人带领一群流民,衝击了两家的帐房,抢走了两家放高利贷的借据,都是欠债人盖了手印的。
这些高利贷借据价值数万两本金,涉及欠债者上千人。
等到流民们呼啸而去,原本华美奢侈的庭园,简直被搬空了。
损失极其惨重,难以估算!
很多女眷豪陶大哭,哭天抢地,撕心裂肺。
她们的首饰,都被走了啊。
天吶!天杀的强盗!
临时顶替两人当家的兄弟叔伯,此时却毫无掌管家事的喜悦,因为他们接手的是个烂摊子!
如今,就是两家的佃户和荫户,也被朱家银行的低息放贷吸引,拋弃了两家。
有了朱家撑腰,那些佃户再也不怕他们了。
消息传出,之前和两家合作的货主,爭先恐后的上门,要求两家立刻兑现货款。
被海盗打劫的走私船,有他们价值十几万两的货物啊,
眼见两家要倒霉,很可能会因为“奸党”之罪被抄家,他们再也顾不得交情了,纷纷要求立刻交出货款。
因为之前的货物是张家、刘家向他们买的,只是还没有给钱。两家本来是等货物运到崇明岛换回银子,再给他们的货款。
可是如今,货物被抢了,家丁死了,银子没有换回来一两,还要还货主的钱两家族人简直欲哭无泪!
祸不单行,雪上加霜啊。
货主们眼见两家人不给银子,生怕官府抢先一步,封了两家的银库。
於是这群本也是豪绅的人也狠了心,他们拿著欠条,以欠债还钱为名,趁著张世勛和刘元初被抓走,直接带家丁硬闯进去,强行打开两家的银库,了结债务。
他们倒也没有多拿,只拿走自己应得的货款。
可如此一来,两家的银库就少了十几万两。
然后第二天,镇守太监田义的命令就到了。
以张刘两家倒卖宫中贡缎、犯法走私为名,查封两家的帐本、银库,封印內院,將两家族人全部迁到前院暂住。
同一天,巡按御史乔壁星、南京右副都御史王用汲,一起上疏弹劾新任山东按察使张贤易。
乔壁星的言辞非常严厉,直接就是:
“其子所作所为,国法难容,既恬恶不峻,为非日久,绝难以教子无方之过,代其纵容姑息之罪。即便指使教唆其子为恶,亦未可免也“
意思是,张世勛的所作所为,张贤易不是教子无方那么轻飘飘,要么是姑息纵容,要么就是他教唆儿子。
乔壁星可是巡按御史,他的分量很重。这道弹劾一上,加上田义和王用汲的弹劾,张贤易就算不罢官革职,也会被降级。
他如果要脸,就会因为儿子的事情,引咎辞官。
按照大明官员的习惯,张贤易多半会以退为进,引咎辞官,再谋划起復。
所谓倒卖贡缎、犯法走私等罪名,很多人都在干,其实可大可小,就看是不是被抓,是不是认真。
就像贪污一样,绝大多数官员都干。也是可大可小,不被抓、不被查就啥事没有,一抓一查就是大事。
很不幸,田义和乔壁星都很认真。
朱家內庭的夏室之內,寧採薇一边吃著香瓜,一边笑盈盈的听著丁红袖匯报:
““.—那么多的绸缎,兄弟们搬了半天啊。估计运到了岛上,大帅和俺爹一定会高兴的吩咐摆酒·““
“可是,那两万银子的定金,却是给了张家。咱们的银子就没了—“
寧採薇亲自给她拿了一块瓜,“那些绸缎,虽然是我的主意和谋划。但毕竟是靖海军的將士出了力,打了仗得到的战利品。”
“没有靖海军出战,我们的谋划也难以成功。公是公,私是私。”
“所以,这此的战利品我私人只拿一半,剩下一半是公家的,算靖海军的战利品。”
“等到货物卖掉,我分一半银子就行了。』
这虽然是三十万两的货物,可是卖到濠镜或者倭国,可不止三十万两!
一转手,怎么也要卖到五十万两。那么,寧寅商社就能分到二十五万两!
天大横財啊。
丁红缨等人,简直对寧採薇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么捞钱,实在太狠了,太狠了。
玩弄张家、刘家这等本乡豪门,如同玩弄婴儿一般。
但是寧採薇却很清楚,如果没有小老虎的情报支持,她要对付两家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寧採薇取出一个帐本,“红袖,你准备一下,我们接下来要买刘家的產业了,先吞掉刘家。”
“刘家的田地,店铺,包括镇上的青楼,我们都要低价收购。由不得他们不贱卖了。”
丁红缨有点不解,“为何只吞刘家產业,张家呢?是我们没钱了么?可以向田老爷借啊。”
顾红袖摇头:“张家还有个大官儿,怎么能吞下?张老爷子一天不完蛋,我们就吞不下张家,有钱也不行。”
“刘家就不同了,刘家的官老爷已经死了,这次又祸不单行,我们才能下手。”
寧採薇道:“银子不够。就算逼刘家低价贱卖產业,最少也要三四万两银子。我去一趟守备府借钱。红袖,你带人去见刘家人,让他们答应我们的条件“如果不答应”寧採薇冷冷一笑,“他们之前的佃户们,就会拿走本属於他们的田,官府会查封他们的店铺和青楼—到时,他们什么都没有。”
“他们要是聪明,就以两折的价格让我们接手,还能换几万两银子。晚了,
就连两折的价格都没有.“”
“好,我这去办!”顾红袖笑容灿烂,“跟著小娘子做事真是痛快,我顾红袖一个女子,想不到还有用武之地!”
寧採薇淡然说道:“此事也不要急,慢慢逼就是了。这么大的事,刘家怎么也要磨蹭两三个月,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是不会贱卖產业的。”
“但九月之前,一定要收购成功。”
“其他想打刘家主意的豪绅大户,要警告他们,不要把爪子伸进青桥里,否则,我会剁了他的爪子。”
“呵呵,若是咱家中举,刘家就再也不敢犹豫了。“
寧採薇在外面杀的刀刀见骨,官场、商场、舆论的手段一起使唤,不但得了货物、借据,还逼迫陷入绝境的刘家贱卖產业。
可是朱寅却在闭关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
凡是乡试有可能考到的题目,都是过了一遍又一遍。
尤其是首场首考的《中庸,每句话每个字的经义,都拆开了揣摩,代入朱熹的心理解读。
然后模仿朱熹的心態,写出一篇篇的八股文。
就连国子监他都不去了。因为来回耽误工夫,而且国子监的备考,还没有自已个人备考效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