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婳看见宋敬琛锁门了,有些意外。
但想着宋机长应该是没想这么多。
这个门本来就这样,而且陈恪站那么远,宋机长未必看见他。
宋机长又不是那种故意使坏的人。
而宋敬琛转身,若无其事抬步往前走,虞婳却快步回来,把露台玻璃门的窗帘也拉起来了,完完全全遮住了露台还有一个人的事实。
陈恪就在玻璃门后看着她拉窗帘,指间的烟刚好燃尽,眸珠滚暗。
三分钟的时间,她都如临大敌。
意味着她的确把他纳入男人范围了,觉得他有危险性。
不再对他的存在毫无感觉。
虞婳刚跟着宋敬琛走出几步。
手机略震,她拿出来,是陈恪在论坛给她发消息:
“之前说好来香港要好好招待我,现在倒是把师兄锁露台上了。”
虞婳不欲多说。
他还自己调侃:“真把师兄当日本人整了。”
说话像他们以前读书的时候一样,但现在他们已经不是朋友了,他这样说话,甚至都带些故意越界的玩味。
虞婳直接把他拉黑。
她跟上宋敬琛的脚步,宋敬琛有意慢下来等她。
他就像一个不多见面的好朋友一样,温和同她解释,打消她可能会有的不安:“我爸是这边的经理,我们一家人刚好在这边吃饭。”
虞婳才恍然明白,为什么周尔襟说通知酒店经理,上来的会是宋敬琛,原来是家人:
“谢谢,辛苦你跑一趟了。”
宋敬琛看着她在光下寒白静然的脸,他也很有分寸把握着距离,不邀功不表现:
“顺路的事。”
两人抬步,走在光线奢暗的走廊里,虽然并肩走着,但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他没有留给她任何会引起误会麻烦的可能性。
宋敬琛白色t恤的衣摆宽大,在他走动间微微荡起,高而瘦的身影立在她旁边,壁灯灯光从他那侧撒下,长长倒影都会略浮到她脚面,但因为隔着距离,几乎连影子都不打扰她。
他开口问:“参加学术会议繁忙,你应该没吃饭?”
她的确没吃,看了一眼手上的电子表,都两点钟了:“是忘记了。”
宋敬琛整个人看起来都很和善,是光华清辉都敛于内的人,不带一丝浮炫气息。
尤其是知道他不喜欢自己了,就觉得他是个很和气温柔的朋友。
他谦和问:“这楼上有个餐厅,你能吃习惯法餐吗?”
不忍辜负对方作为老同学的好意,她开口:“可以。”
宋敬琛声音清润:“好。”
他带她上去,餐厅装修得极法式,复古水钻多层吊灯,古董屏风,全银餐具,西式全面型插法的鲜花有油画般质地,乐团小提琴手在一侧拉琴。
餐厅入口在Chanel旁边,因为会员预约制,在门口有人核对姓名。
但宋敬琛带着她进去,并无人阻拦,也无人和他核对。
他推开一间包厢门进去,侍应生跟进来,递上一本menu(菜单)。
包厢里安静得完全没声音,虞婳也不太了解这边的餐点,试图面色平静地尬聊:
“你经常在这里吃饭吗,好像很熟悉?”
似是没想到她会主动开口了解他,宋敬琛略停滞片刻,才声音轻轻地说:“这是我奶奶开的餐厅,所以比较熟悉。”
倒是意料之外的信息,他没有深入聊的意向,虞婳也不多提:“原来如此。”
宋敬琛似乎不愿多说,只是微微含笑,不需要她多了解他的事情。
她已经结婚了。
哪怕想她知道,想她关注,都不可以。
她翻着菜单,试图说:“能帮我推荐这边好吃的菜吗?”
宋敬琛闻言,略思索一下,将套餐的menu拿开,态度柔和和侍应生说:“给我一份La Carte.”(单点菜单)
很快,对方换了一份菜单过来,上面都是些单点的菜肴,不像刚刚那份菜单,只能点前菜正餐到甜点都搭配好的套餐。
他开口:“干煎鳎目鱼,洛林咸派,普罗旺斯炖菜,还有这个七时羊腿是这边评价比较高的菜品。”
虞婳点头。
点完菜之后,宋敬琛欲言又止:“我家里那边……”
虞婳想起他是和家里人一起吃饭的时候跑过来的,肯定不方便,还是要回去的:“你去吧。”
他把家人家宴看得重,对和她吃饭没有很重视,恰恰表现他的确不喜欢她了。
她并不感觉被冷落,反而安心。
宋敬琛轻轻放下菜单,起身:“回头见。”
他慢慢抬步出去。
留下这单独空间,不孤男寡女坐在一室,给她带来任何麻烦。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家庭聚餐,只是他恰巧和当经理的家人在一起。
虞婳独自品尝那些菜,的确味道很好,干煎鳎目鱼煎出黄油香,柠檬酸恰到好处融合,洛林咸派咸香的蛋奶味浓郁,普罗旺斯炖菜鲜亮丰富,每样都很好吃不踩雷,甚至有点惊艳。
对她一个不太喜欢吃法餐的人来说都很有吸引力。
宋敬琛的推荐的确很有品味。
她吃完饭,和侍者说要买单,侍者说宋生已经付过了。
虞婳有点怔然,又看不出心绪地点点头:“好。”
也是,老同学引荐餐厅,会请她吃饭不意外,她也会这么做,钱不多,要刻意提反而没意思了。
回到西贡的家已经四点多了,周尔襟正在书房开视频会议。
虞婳不吵他,坐在对面听着。
但听着听着,就感觉好像不是什么好事。
说的是长丽在收购飞鸿股份。
现在飞鸿股价不及曾经,长丽又是大航司,要收购股份其实容易。
不像曾经的翔鸟一样捉襟见肘。
而且听起来,就是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有飞鸿股东把股份卖给了长丽。
周尔襟倒淡定,听完挂掉视频,就说他需要想想。
好像这根本不是事儿一样。
虞婳有点惊讶:“长丽接手翔鸟股份之后这么久都没动作,怎么……”
周尔襟把笔记本电脑合上,从容不迫思忖着:
“有飞鸿的股东早就觉得飞鸿不行了,恐怕之前就有苗头,只是长丽的董事今天要求签约而已,按照新规,股东书面通知所有股东就可以卖,股东就直接通知自己要卖股份,今天下午就卖了。”
“长丽的董事……”虞婳忽然想到一个不大可能的答案。
周尔襟淡定端起咖啡杯,还笑得出来,调侃一句:“好像是你那个不成器的师兄。”
虞婳的表情都僵硬了。
“怕什么?”周尔襟扬眉调笑,“之前不是不删吗?”
被他揶揄看着,虞婳有点难为情。
她之前又不知道陈恪是这样的人。
“他该不会是记恨我今天下午把他锁阳台了吧?”虞婳悻悻说。
周尔襟有种明摆猜得到,但又装不懂的感觉:“还有我不知道的事?”
虞婳就真的憨厚地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不过排除了宋敬琛主动锁人的嫌疑,说宋机长是不小心锁的。
周尔襟听着,依旧没有紧迫感,而是道:“他也是实干派,刚被你锁一下,马上就叫人收购股份。”
“所以现在长丽有多少了?”虞婳却真的担心。
周尔襟:“百分之三十二,还差百分之二到一票否决权。”
虞婳都坐不住了:“百分之二很容易弄到,万一他们拿到一票否决权,未来给飞鸿的战略布局计划捣乱怎么办,我们提出一个,他们否定一个。”
周尔襟却笑笑:“飞鸿现在有什么急着要股东会决策的事情吗?”
虞婳本来要说的,但忽然停住。
对的,飞鸿现在哪里有急着要股东会决策的事情。
现在飞鸿都属于是按日程表正常运转,不会再有什么大的决策,因为他们没打算再在飞鸿突破。
而未来五年甚至十年的合约,基本都被他们在穷的时候卖掉了,而且飞鸿又没什么余钱,有也要还年底的债,要维持基本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