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我们之间无法切割
时间悄然流逝。
上次林恩踏足魔界北境，还是暗中助维丝珀丝斩杀最后的强敌，也就是前任北境大领主吉奥瓦尼。
目光所及之处，已非他记忆中那片在黑暗统治下死寂、充满血腥与绝望的苦寒之地。
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令他这位始作俑者也微微頜首的画卷。
那是一片生机勃勃，方物竞发景象。
广的大地上，象徵著新秩序解放宣言的石柱之上，缠绕著坚韧异常的藤蔓。
它们在寒风中摇曳生姿，散发著淡淡的魔力与生命力。
大片大片的深色沃土被开垦出来，泛著奇异光泽的作物如同一片麦浪，反射著微弱却固执的光芒。
偶尔能看到体型敦厚的驮兽拉著简易的魔能犁具缓缓前行，后头跟著戴毛毡帽、口鼻呼出白气、神情专注的魔族农夫。
空气里不再是铁锈、血腥与毁灭法术残余的焦糊味。
而是充盈著矿物气息，新翻土的凛冽芬芳，以及远处居民石屋烟肉中飘出的炊烟。
这片冰冷大地之下此刻已破土而出蓬勃的力量。
他未曾直接降临新都，而是选择步行，穿行在这片正在经歷痛苦，从焦土废墟走向新生的土地上。
就在这时，精神海深处，那道属於维丝珀丝的契约烙印陡然亮起温润的光晕，传递来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波动。
有期待，有激动，甚至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志芯。
林恩停下脚步，立於一片能俯瞰远方的高坡。
风似乎因他的驻足而微顿，他的目光穿透远方，投向地平线尽头那座轮廓熠熠生辉的宏伟巨城。
林恩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王宫的露台上。
维丝珀丝已在此等候。
夜风捲动著她的黑色长髮。
相比上次北伐时，这次披在她身上的是一套华丽而厚重的魔纹领主长袍。
她已经北境的魔王了，再无战事期间，也自然无需战甲。
时间的沉淀和肩负的责任让她眉宇间褪去了不少战火洗礼的浮躁与戾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真正属於统御者的凝重与深邃。
她的气息沉凝如山岳，仿佛已与脚下这片辽阔的北境融为一体。
然而，当她的目光触及林恩那双深邃依旧，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时，那被刻意压制的火焰瞬间在她眼底燃亮，驱散了所有的冰冷沉稳。
“林恩你来了！”
她的声音比记忆中沉稳了许多，少了过去的几分急切，更多了一分难以撼动的坚定，但尾音中那微微的颤抖，暴露了她內心的不平静。
林恩微微頜首，目光並没有第一时间落在她身上，而是缓缓扫过她身后那座天翻地覆的魔界巨城。
梅芙的內政之才在这里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展现。
破碎混乱的旧城格局被彻底推翻重建，取而代之的是利用本地坚逾钢铁的黑霜岩和经由魔能淬链的冰晶搭建起的，稜角分明又坚实无比的新建筑群。
宽阔的主干道贯穿城市，两侧是经过规划，整洁排列的商铺与居民石屋区。
魔能驱动的淡蓝色管道如同城市的血脉，在特定道路上奔流不息，输送著维持城市运转的水源和货物。
城市的核心区域，耸立著数座高耸的魔能熔炉塔，塔身吞吐著稳定而磅礴的蓝色能量洪流，为整个城市提供澎湃的动力。
更为引人注目的是塔身周围，层层叠叠地缠绕覆盖著复杂精密的奥术符文阵列，它们如同精密的过滤器和稳定器，驯服著狂暴的地脉魔能，转化为可供城市利用的温和能量流。
“趁著我看不到的时候，他们到底点了什么科技树？！”
林恩心中完全不如表面那么平静。
这发展的速度超乎了他的想像。
此刻林恩多少有了种孩子突然长大了的感觉。
这井然有序，规模宏大生机初显的城市气象，与记忆中吉奥瓦尼治下那纯为军事压迫，混乱血腥的堡垒相比，已是云泥之別。
“梅芙做得很出色。”
林恩给出了简短却分量十足的肯定。
“是的！”
维丝珀丝快步走到露台边缘，一同俯瞰著下方如同星盘般逐渐点亮灯火的城市，声音里充满了真挚的自豪，却也透著一丝歷经艰辛后的空茫。
“她把一座废墟—一个被战爭、背叛和暴政撕扯得千疮百孔的烂摊子，一点点变成了这样。”
她指向城市的不同区域，
“新的配给所、医所、尤金亲自训练並指挥的巡逻队驻所还有城外梅芙带著大家一寸寸开垦出来的垦荒区、按照新规划开採布局的核心矿场”
她的目光投向远方矿场方向那最为醒目的几根主图腾柱，声音低沉了些许。
“在那里，刻著你当初建议的法令基石，解放奴隶的法令。”
维丝珀丝的语气带著某种沉重的庄严“刚开始，那些因为逃离战乱和压榨而匯聚来的魔民，眼中只有麻木、恐惧和对过去暴行的记忆！
但现在—我偶尔能在他们眼中看到別的东西了，像是矿坑旁那些艰难钻出冻土的新生晶棱草芽，虽然弱小，怯生生地，可真的带著一股活生生的希望。”
她抬起手，掌心向上，仿佛要接住那些无形的，从整个北境升腾而起的新生气息。
林恩的目光平静地注视著远方沃土上顽强生长的晶棱草，语调满足：“生命本质不就是顽强吗？”
在这里亲眼所见的一切，原本根据维丝珀丝匯报，或是通过共享视角来看要惊喜。
同时林恩的到来，带来的不仅仅是对成就的肯定，更像是在维丝珀丝独自扛了许久的重担下，悄然注入了一股支撑的力量。
她深吸了一口北境凛冽又带著新生气息的空气，转过身。
林恩正站在不远处，目光沉静地扫视著远处的熔炉塔，跳跃的蓝色魔能光芒映在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看不出具体的情绪，但那份专注和瞭然，让她莫名心安。
“去看矿场核心区吗？”
她问道，声音比刚才低了几分，少了些许公事公办的匯报意味，多了一丝期待的口吻。
“梅芙和工程师们解决了几个关键的地脉节点魔力脉衝问题，现在產能稳定多了，能支撑新城的规划推进。”
“好。”
林恩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简洁，但脚步自然地跟上了她。
他们並肩走下內城区的阶梯，穿过规划整齐的居民石屋区。
不少结束劳作的魔族拖著疲惫却满足的身体归家，看到维丝珀丝和林恩时，纷纷恭敬地行礼，眼中除了敬畏，还有一种让维丝珀丝感到陌生的温暖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