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言曾与游坦之这等铁甲人交过手,倒不惧其威势。
然而这些铁甲之上泛起绿色雾气,显然淬有剧毒,若以拳脚相搏,难免中毒。
纵使以武器迎战,也难免不沾染毒雾。
所幸满地皆是碎石,他当即俯身拾起几枚拳头大小的石块,权作飞鏢。
铁甲人遭飞石砸击,跟跑后退,却因连成一体,锁成毒阵,迟滯片刻,又开始一步步逼近,那绿色的毒雾也隨之慢慢扩散过来!
不到半个时辰,那毒阵必將迫近,届时再无盘桓余地。
虚言环视险境:左右绝壁摩天,前有烈火封路,后现毒瘴弥空,此乃十死无生之局!
“虚言公子!”
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自火墙另一边传来。
虚言眼眸微动,却並未睁眼,但他听出了那人的声音。
“蒋友德!”
“不错,是我,巧帮帮主蒋友德!”
“你卑鄙!”
虚言暴怒,抬手掷出一枚石子,朝蒋友德激射而出。
然而那石子刚触及烈焰,便听“”地一声,竟在穿越火墙的瞬间化作焦粉,纷纷扬扬洒落。
炽热的火舌吞吐间,连半点残渣都未剩下,足见这堵火墙的威力何等骇人。
蒋友德淡淡一笑,“呵呵!卑鄙就卑鄙吧。我也是为了弓帮好,你不能怪我。”
“你无耻!原来你认贼作父,拜了高公公门下!”
蒋友德冷笑道:“不错!高公公能助我登上帮主之位,你能吗?你真以为那些大生意是靠弓帮的脸面谈成的?乔峰名声再响,可曾让弓帮摆脱叫子的骂名?”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阴势:“我从小在街头乞討,受尽白眼,就为有朝一日能扬眉吐气!是高公公给了弓帮名分!若非全冠清、白世镜这些年在朝中周旋,就凭乔峰那般肆意妄为,弓帮早被朝廷剿灭,哪来今日十万帮眾的盛况?!”
蒋友德越说越激动,声音都颤抖起来:“我让十万巧帮弟子不再挨饿受冻,这难道不是天大的义举?”
虚言淡淡道,“所以你就要出卖朋友?拿我的脑袋当做投名状?为了你所谓的大义。”
“不然呢?我拿什么取信高公公?”蒋友德拍著胸脯道,“起初我是真心感谢你,把你当兄弟,我仰慕你的本事,可是,高公公找到我,许诺我为帮主之后,我就看到了自己的前途无量。你说,我该怎么选?”
虚言道,“前途无量?不过就是那阉狗的提线木偶而已。”
蒋友德道,“提线木偶又如何?你难道没看见,洛阳的弓帮弟子,今夏都换了新衣,吃了饱饭,不用每天都要饭了?只要我当狗,巧帮不再挨饿,我就无怨无悔!”
虚言道,“所以就將你的救命恩人当做牺牲品?”
蒋友德道,“牺牲你一人,造福千万家,你一死,我们都好,何乐不为?”
虚言道,“好一个牺牲我一人,造福千万家。你知不知道,不久之后,你会是一个死人。”
蒋友德道,“天下谁人不死?但我死而无憾!我蒋友德!將是第一个让弓帮弟子吃上饱饭的人!只此一点,我蒋友德的名字!便可以名垂青史!万古流芳!”
虚言道,“此处应附註,靠出卖朋友。”
蒋友德狞笑,“干大事何必拘泥於小节,成王败寇,一將功成万骨枯,谁会在乎那几个冤死的孤魂?”
虚言道,“我的確看走了眼,把你当生死兄弟。命中该有这一劫。”
蒋友德道,“这也不能怪你,你已经很厉害了,况且我之前对你確实没有二心。事態变迁,谁也不知道將来会发生什么,下辈子长长记性吧。这个世道,没人可以相信,只有利益。”
虚言道,“你说的不错,不过我很好奇,你怎么就认为这个局能將我置於死地?”
“哈哈哈!”蒋友德道,“你永远都是那么自负,不错!你是武功天下第一,你是美女环绕,
功成名就。但论阴谋诡计和权势,你不是高公公的对手,这个火阵和背后的毒气,你便是神仙下凡也躲不过。都是高公公日夜不懈,为你量身定製的。”
虚言道,“让你们费心了,老子照单全收。”
蒋友德道,“唉,虚言啊虚言,我本来还想劝高公公,只要你自废武功,便可留你一命。可是高公公说,上面的意思是斩草除根,不给你任何生的希望。看看,我也尽力了,没办法,你只能死。”
虚言道,“上面?连狗皇帝都要亲自下旨除掉我,让我很是受宠若惊啊。”
蒋友德道,“是啊,你这般受皇上重视,反倒让我嫉妒。”
虚言冷笑,“你现在跑,还能多活几天。”
“哈哈哈!事到如今,你还在嘴硬,我可捨不得走!”蒋友德双眼爆凸,大吼著,“我要亲眼见到你死!!”
另一边,
王语嫣与阿紫从大树上跃下,沿著事先留下的记號迅速往回跑。
约莫飞奔了半个时辰,前方突然传出两声哨响,密林中闪出大队人马,拦住了去路。
队伍前排是手持盾牌的刀斧手,中间一排是握著丈余长矛的长枪兵,最后一排则是拉弓搭箭的弓弩手。
一名校尉骑在马上,拔剑喝道:“大胆反贼,就地投降,饶你二人不死!”
阿紫大怒,扬手便是一枚暗器激射而出。
那校尉冷笑一声,挥剑挑开暗器,隨即长剑一挥,厉声下令:“给我杀了这两个娘们儿!”
王语嫣眉头紧,目光飞快扫过层层叠叠逼近的官军,心中焦急万分。
她虽通晓天下武学招式,此刻却被这严密的军阵章法困住,那些长枪如林,弓弩似雨,根本不给她施展精妙步法的余地。
偶尔抓住空隙指点阿紫避开致命攻击,自己却也得时时提防著冷箭,额角已渗出细密的汗珠。
阿紫左臂已被长矛划破,鲜血浸透了衣袖,动作明显慢了下来。
她咬著牙甩出几枚毒针,却被前排的盾牌“砰砰”挡下,气得她骂道:“这群缩头乌龟,有种的出来单打独斗!”
话音刚落,一支冷箭擦著她耳畔飞过,钉在身后的树干上,箭羽兀自颤动,
官军的轮换战术愈发明显,刚退下的那波士兵在不远处喝水喘息,眼神里满是从容,像是认定这两人已是囊中之物。
第二波土兵依旧保持著阵型,长枪时不时刺出,逼得王语嫣和阿紫只能背靠树干,半步也退不得。
王语嫣忽然想起某处武学典籍中提过军阵的破绽,可脑中招式纷乱,急切间竟抓不住关键。
她警向阿紫苍白的脸,沉声道:“阿紫,撑住!他们虽人多,却也怕我们突围,再寻机会!”
话虽如此,她自己也清楚,这般消耗下去,不用多久,两人便再无还手之力。
官军到底不是江湖上的散兵游勇,在校尉军官的指挥下,战术合理,配合嫻熟,前排盾牌突然向两侧一分,数支长矛同时赞刺而来,直指二人胸腹要害。
王语嫣急忙拉著阿紫向旁一躲,长矛擦著衣襟掠过,带起一阵寒风。
可还没等她们站稳,后方弓弩手已再度拉满弓弦,寒光闪闪的箭矢,又一次笼罩了她们的周身。
王语嫣几次想要击杀那校尉,可是自己没有轻功,只能看著对方从容指挥。
正在这时,那名手持令旗指挥的校尉突然惨叫一声,脖颈处鲜血狂喷,直挺挺地从马上栽落下来。
王语嫣与阿紫见状,皆是又惊又喜,不约而同抬眼望向空中。
只见一道白衣身影如飞鸟般掠过天际,转瞬便隱入了远处的树梢之间。
王语嫣失声惊呼:“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