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出了阴暗的牢狱,来到尚有天光之处。
太子深深的看了眼牢狱深处,看向二皇子,“他们真的该死吗?”
二皇子沉默片刻,似是劝诫,又似是说服自己。
“殿下,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此等乱民,虽情有可悯,然法度不可废。若因其年幼或可怜便法外开恩,日后恐有效仿者,国将不国。”
太子望向平州灰蒙蒙的天空,平洲的天和他离京的天一样,他来了已经数日,未见过晴天。
“可若人人吃的上饭,又哪里来的乱民,吾等整日在京城,到底治的是谁的国,安的是谁的民?”
太子觉得骨头里都透着一股湿冷。
他没有再看二皇子,径直往前走,二皇子追了上去,“兄长想做什么,尽管吩咐弟弟。”
太子言语里压抑着翻涌的情绪,“孤今日方知,何不食肉糜,此言背后,是何等的愚蠢与悲哀,孤要彻查,徐家仓中每一粒米来自何处,平州府库每一笔税银去向何方,‘飞洒’之恶,始于何人,终于何处!孤要这平州上下,每一个蠹虫,都无所遁形!”
石陶镇的血,地牢里孩童的眼睛,让他明白,他脚下踩着的,不是温良恭俭让的朝堂,而是活生生、血淋淋的人间。陛下叫他来见的“世面”,他见到了。
二皇子顿了顿,往京城的方向看了看,随后对着太子一礼,“臣听太子殿下差遣。”
二皇子离京前,是有任务的。
他爹很懂太子的弱点,似乎知道太子必会心软,为这些“逆贼”求情。
而他的任务,就是做太子做不到的,他是那把毫无怜悯的刀,砍向这些“逆贼”。
二皇子想到刚满周岁的女儿,又想到牢狱中那双迷茫的眼睛,他犹豫了。
紫宸殿内,谢安看着太子一连串措辞严厉、要求深挖严惩一众官员,又为“逆贼”求情的奏报,脸上看不出喜怒。
谢安看着对面海宴河澄四个字,目光深远,似是说给自己听,“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朕原先还担心他过于仁弱,如今看来,倒是矫枉过正,添了几分戾气。”
他顿了顿,语气莫测,“不过,有戾气,总比一团软泥要好。”
内侍们低着头,不敢说话。
刘常侍上前添了盏茶,“都快晌午了,官家先用些膳吧,您早上就没吃。”
“朕去贤妃那里用膳,午后几个皇子都给朕叫到紫宸殿,朕要问话。”谢安道。
今日是例行的旬修,六皇子在临华殿已经歪了一日,祝妍听了一脑子的六皇子骂那些官员的话。
谢安来的时候,六皇子还在骂。
“那些狗官就该千刀万剐!自己吃得脑满肠肥,却让百姓饿死!”
祝妍先看到的谢安,给儿子提醒了一下,六顺儿还想说什么,扭头见谢安,憋了回去。
谢安嗤笑了声,“怎的不骂了?”
午膳摆上,气氛有些沉闷。
谢安见只六顺一个,问道,“元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