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没有六十七步的小院,再不用披头散髮地站在院子中发呆。她掐掐自己的腿,是疼的!
不由地,眼泪在眼眶里不住打转,最后还是滑落下来。
终於,解脱了。
过去的她,终於,死了。
眼泪爬满了她的脸。
所有人都望著她,她知道,现在的自己看起来很怪异,但她不在乎!
除了陆錚,没有人知道她为何会衝著一堆废墟哭。
皇后皱皱眉,示意陆錚將那具焦尸遮盖上。
“崔姑娘怕是嚇著了,不如到一旁缓缓。”陆錚温声说著。只有他知道,她的眼泪是喜极而泣。
这时候,他该將她拥入怀中的。可他什么都不能做,圣人探究的目光正在她身上游移。
崔礼礼闭了闭眼,用袖子擦掉眼泪。转过头,望进陆錚的双眸,背对著圣人和皇后等人,飞快地对陆錚做了一个口型:“不是他。”
陆錚一惊。
烧成这样,她怎么看出来的?
可眼下不是发问的好时机,他將那具焦尸反反覆覆再看了一遍,没看出什么破绽来,只得按下疑虑先示意曹斌將尸首遮盖。
有了陆錚那句提醒,崔礼礼便装作嚇傻了一般,呆呆愣愣地走回到皇后身边:“民女失礼了。”
皇后审视著她的脸:“为何还要去看一眼。”
“民女不信是侯爷。”
“为何不信?”
崔礼礼目光呆滯:“前些日子,他还来九春楼缠著民女说话,怎么突然间就没了呢?这样烧死,一定很疼吧”
“什么?”皇后想著她应该容失色,可她看起来更像是魔怔了。
崔礼礼仍旧喃喃自语:“烧死,一定很疼吧。”
计划有变,皇后看向豆染:“你送崔姑娘先回宫去,寻个太医给她看看,开点惊惧的药,镇静一下,否则今晚崔姑娘难以睡个好觉。”
豆染心领神会,扶著崔礼礼上了马车,晃晃悠悠地回了宫。
太医来把脉,果然说她惊惧过度,邪祟入体,阴火过旺,开了好几副药,让春华逐一煎了,按时服用。
春华將药熬得浓浓的,黑黢黢的药汤散发著酸苦之味。她捏著鼻子端进西偏殿,见崔礼礼还坐在窗前发呆,確定四下没人,才悄声问道:“姑娘,这药能喝吗?”
崔礼礼二话不说,端起那一碗粘稠的汤,毫不犹豫地喝了下去。
“姑娘!”春华惊呼。
崔礼礼示意她不要说话,从颈间取下陆錚给她的小银瓶,倒出一颗药丸塞入口中,又取了一颗给春华,悄声道:“晚饭后吃。”
春华捏住药丸藏在腰间,用力点点头。
入夜之后,吃了药的崔礼礼早早就上榻睡了,药效奇好,她睡得很沉。
春华只觉得也困得紧,左右无事,便在外间的小榻上抱著枕头打鼾。
很快,有人推门而入。
是豆染。
她进来看了看,轻声唤了好几声“崔姑娘”都没人理。外间的春华倒是翻了个身,豆染又叫了两声“春华”,也没醒。
豆染隔著正殿的门回稟皇后:“娘娘,两人都睡得死死的。”
正殿之中,皇后披散著长发,站在床榻边,取了一颗丸药放入宗顺帝口中,轻轻替宗顺帝按揉著太阳穴:“圣人,臣妾命人將她抬过来吧?”
宗顺帝嚼著那丸药,握住她的手放到唇畔:“你是中宫皇后,她怎能睡你殿中?她不配。”
他站起来,抖了抖袖子,迈著神姿勃发的步子,走出了正殿。
皇后侧过脸,看向宗顺帝背影的眼神,冷冽如千年寒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