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炎朗言听计从,在宫中监国处事,自东炎皇帝驾崩后,颜十九就一直将赵太妃软禁在布满暗卫的广玉兰洲上。鲜少允许赵太妃与炎朗见面。
即使偶尔见到,赵太妃身边也全紧跟着颜十九的暗卫们。
此番为了给云琛诊脉治病,也为了让赵太妃见见云琛,颜十九第一次允许炎朗与赵太妃共处一路,一起千里迢迢寒冬腊月来到楠国。
原本,炎朗想趁行路途中带着赵太妃一起远走高飞的。
可颜十九却早已洞察他一切心思,叫暗卫对他说:
“我的傻哥哥呀,那也是我的母亲,我怎舍得一直软禁她,早晚要放出来的。至于威胁你,那更用不着软禁母亲了——我只要将你配药与我,毒死父王的真相告诉她,就够了。”
炎朗无比震惊,也终于知道,只要赵太妃活着一日,颜十九便能牢牢控制自己一日。
否则,颜十九就会将他伙同杀父的真相告诉赵太妃。
到那时,炎朗要面对的,将是母亲无底的失望与崩溃。
颜十九一直都知道,炎朗最怕的就是这点,这是他炎朗永远的命脉。
那颜十九的命脉呢?
炎朗趁吃牛奶饭的间隙,抬头去看云琛。
她脸色尚可,除了有些轻微肝郁、不宁、心结难消的症状,似乎并无其他,还是得细细把脉才能探究。
四人宴席之上,炎朗、颜十九与赵太妃,三人强装不熟,各怀心思,天聊得又尬又冷。
颜十九道:“太妃,三王爷,一路游历实在辛苦,可以在寒舍多住些日子。”
炎朗面色冷淡:“确实辛苦,这寒冬腊月的,正常人连门都不出,更不要说千里行路了。至于多住些日子,就算了吧,太打扰。”
颜十九鼻子里轻哼,“看来是寒舍微小,容不下二位。”
赵太妃赶忙打圆场,声音温柔有力,却是冲着云琛说的:
“容的,只要颜夫人不嫌弃,本宫愿意多住几日。这里处处井井有条,一切都很好。”
这话终于令颜十九面色稍霁,眉头微挑,颇有点骄傲的意思:
“那是!府中夫人管家,平日大小事务都是我家夫人一手操持,自然整洁有序。”
云琛砸吧了下牙花子:这话听着怎么跟炫耀她很贤惠似的?没想到颜十九这厮还挺爱面子!
她对席上颇为古怪尴尬的气氛毫无察觉,只当是众人不熟,聊不热闹,便努力活络气氛,摆出东道主的架势,热情体贴地照顾身边的赵太妃,为她夹菜、温酒。
知道赵太妃不喜荤腥,云琛特意命人将最清淡的菜式全摆在赵太妃面前,其余荤腥全推到颜十九那边去了。
赵太妃一直眼神柔软地瞧着云琛忙碌的样子,那小嘴叭叭说个不停,欢快得像只雀跃的小鸟儿,瞧得她心都快融化了,也终于理解为什么自己两个儿子的心,会在同一个女人身上了。
这样如火的热情,确实是可以融化这世上任何阴暗和坚冰的。
在云琛为她盛上热汤,还贴心地用帕子托住滚烫碗底的时候,赵太妃忽然冒出一句:
“好孩子,把手伸出来。”
云琛不解其意,但还是乖乖伸出手。
赵太妃用温暖的手掌将其包裹,然后褪下自己手腕上日夜贴身、带了四十多年的粉紫翡翠镯,戴到了云琛的手上。
炎朗讶异,脱口而出:
“母亲,那不是您和父亲少时相识的定情信物吗,您最喜欢了,说要将来送给儿媳的?”
说完,炎朗当即意识到这话不该,立刻闭口。
颜十九则笑得颇为灿烂,故作打趣道:
“呀,云琛,太妃这是看上你了,想招你做儿媳呢!可你已经是我的夫人,那就只能我认太妃做干娘了,如何?”
说罢,颜十九竟真的从座位上站起来,脚步轻快地走到赵太妃身边,拍袖掸衣,利落下跪,行了个标准的大礼,而后起身,亲昵地挽住赵太妃的胳膊,笑道:
“从今往后,我也是赵太妃的儿子了,干娘,云琛便是你的儿媳了!”
“挺好。”赵太妃笑得十分得体,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不着痕迹地将胳膊从颜十九手里抽出来。
云琛愣愣地看着这一幕,然后趁几人又开始尬聊吃饭的空档,狠狠拧了颜十九腰上一把,低声骂他:
“神经啊你!人家是东炎太妃哎!第一次来做客,就认干亲?你特么脑子缺根弦是吧,懂不懂礼数?没看人家正经儿子炎朗坐在那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