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此时心里有些生自己的气。
这么简单的道理,连儿媳妇都能看清楚,自己居然都没有想到。
幸好此时陈秋宁来了,招呼道:“嫂子,咱们该去做晌午饭了。”
周氏急忙扯着衣襟擦了才眼睛,这才转身往外走:“来了。”
她刚出门,陈秋宁就看出不对,纳闷儿地问:“嫂子,你这是咋了,眼睛咋这么红啊?”
“嗐,没事儿,刚才眼睛里进沙子了。
“你来叫我的时候,我正让老三媳妇帮我吹呢!”
陈秋宁明白周氏这是不想说,于是便识趣地没有继续追问。
晌午饭做好之后,村里所有人都来到大厅吃饭。
余老太太十分低调地选了个最角落处的位置。
但周氏走进大厅还是一眼就看到她了。
她深吸一口气,想到章氏说的那番话,最后终于目不斜视,装作没看见地走了过去。
老金头在上面道:“大家抓紧吃饭,吃完饭之后,村里女人们都留在寨子里收拾屋子,男人们都拉着平板车跟我回村里拉肥料。
“还有一件事必须提醒大家,没事尽量不要出寨子,就算出去,也必须要结伴同行。
“万一落单遇到东台村的人,恐怕会有危险,知道不?”
村里人都知道昨晚东台村的人做了什么,所以听了老金头的话,立刻齐齐应声。
“金叔,放心吧,我们心里有数。”
“寨子里不缺吃不缺穿,后山还有地,谁闲着没事要出寨子啊!”
“就是,就算去赶集,咱们也是许多人一起去。
“到时候大家都带着手弩,东台村的人若是敢找事,就再干掉他们几个人,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招惹咱们。”
有了之前收拾山匪和昨晚反杀东台村这两次经历,松江村的人如今都信心大增。
真碰上还指不定谁赢谁输呢!
秦恺峰闻言,及时站出来给大家降降热度。
“大家听我一句,咱们虽然不怵东台村的人,但是俗话说得好,淹死的都是会水的。
“而且咱们如今的日子,可是肉眼可见地一步步在往高处走。
“为了东台村那些人,让自己受伤甚至是丢了性命,值当吗?
“就算是一命换一命,说起来好像不亏似的。
“但他们一条烂命,怎么能跟咱们比?”
村里人之前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此时听得秦恺峰一说,不免都陷入了沉思。
秦将军这话说得太有道理了。
自己还有大把的好日子要过呢!
凭啥要跟他们拼命去?
见村里人都连连点头,秦恺峰知道大家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这才放下心来。
吃过午饭,秦仕谦再次整装出发。
这次只带走了男丁,回村运粪肥去。
另外一边,东台村此时陷入了巨大的悲恸之中。
被抬回去的几个人家里已经哭作一团。
“我的儿啊——你咋就没了呢——
“你咋忍心让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夫君,你醒醒——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家里上有爹娘,下有儿女,你走了让我们以后可怎么活啊——”
村长郭家的房中却是一片死寂。
郭成文的妻子看到丈夫的尸首就直接晕厥过去。
醒过来之后就默默地躺在炕上流眼泪。
卫氏则瘫坐在地上,盯着郭成文的尸体,看着他身上那两个血窟窿,眼底逐渐变得猩红一片。
郭成武守在旁边,见卫氏不哭不闹甚至连点儿声音都没有,心里害怕极了。
他小声劝道:“娘,你要是难受就哭出来吧,你别这样。”
卫氏却对这话充耳不闻,身子也一动不动。
要不是她的前胸还在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简直也像个死人一样。
郭向荣站在院子里,根本连进屋都不敢。
他不知道该如何向妻子交代,为什么好好的儿子,跟着他出去一趟,回来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娘——”郭成武守了一会儿,忍不住又唤了一声。
这回卫氏终于动了。
她竖起一根手指,贴在唇边。
“嘘,别吵,别打扰你弟弟睡觉。”
一听这话,郭成武的心瞬间凉了。
娘亲这是受刺激,脑子出问题了吗?
“娘,你别吓儿子啊!”郭成武跪在卫氏面前,双眸含泪道,“就算成文没了,你和爹还有我啊!
“我会连成文那份儿一起扛起这个家,我会给你和爹养老送终,会把弟弟的孩子抚养长大,我……”
“啪!”
郭成武话没说完,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卫氏瞪着满是红血丝的眼睛,看他像是在看一个仇人。
“郭成武,你总算说出心里话了是不是!”
郭成武惊惧莫名,捂着脸委屈地问:“娘,儿子说错什么了?”
“你别叫我娘!”卫氏声嘶力竭地嘶吼,“成文没了你是不是特别高兴?
“终于没有人跟你抢了是不是?
“以后这个家就都是你的了!
“郭成武啊郭成武,我一直觉得你是个老实巴交的孩子。
“我真没想到,你居然——”
“娘,我知道你和我爹一直更疼成文,但我是大哥,我从来都没嫉妒过他一分一毫。
“弟弟没了,是我一步一步把他背回来的!
“我心里的难过一点儿也不比你和爹少。
“娘,你要是这么说儿子,那儿子真是无法苟活于世了……”
郭向荣一开始听到屋里的吵闹声,还在犹豫要不要进屋劝说一下。
但是越听越不对劲,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冲进来道:“成武,你娘是失心疯了,你千万别把她的话往心里去。
“你和成文,在爹眼里都是一样的!”
已经没了一个儿子,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不能再把仅剩的一个逼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