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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不许胡乱死

鲁侯当日即入宫面圣,陈明一切,请求除去冯序的世子之位。

从昨夜大祭到此刻,太多令人震诧的消息传入宫中,皇帝本无精力再亲自过问臣子的家事纠葛,但鲁侯以及受苦的冯家女公子是为真正天机星的至亲,这桩家事便不单单只是家事。

鲁侯从宫中返回时,圣旨也已下达,冯序为图谋家产爵位残害至亲,丧尽天良,恶劣阴毒,今证据确凿,夺回其世子之位,另交由京兆尹严审,依法惩处其罪行。

京兆尹的官吏前来拿人的路上,天已近黑,而冯家前厅中,正哭闹作一团。

未牵涉其中的下人们仍不敢相信一向和善的世子竟藏有如此凶恶面目,乔夫人及其儿女,更是如遭雷击,好似这场电闪雷鸣的滂沱大雨悉数浇灌向了她们,人飘在无边大水里,茫茫然不知去路,只哭了又哭,求了又求。

冯羡满面惶然急色:“大母,大父……这其中定有误解,父亲怎会做出此等事!”

“是了,定有误会……”乔夫人瘫跪厅中,神情变幻不定,一时说有误会,一时又无措地求情:“……或是被人挑拨,不慎鬼迷心窍,女叔既平安回来,只管罚他打他,也断他一条腿,何必要闹到衙门……至亲相残,岂不叫人看冯家笑话?”

“母亲说什么胡话!”见上首的二老并不说话,一直在震惊中沉默的冯安终于开口,他撂袍跪下去,含泪却肃容道:“父亲犯下如此大恶,理应承担这恶果,此乃天经地义……”

他看向上方,潸然泪落:“千错万错皆是父亲过错,侄儿代父亲向姑母赔罪!唯愿此事了结之后,姑母之恨可稍解,姑母之心可稍安!”

言毕,他愧责叩首,做出代父赔罪姿态。

他一向公允客观,此刻也并不为父亲求情,鲁侯“嗯”了声,叹道:“安儿一向最明事理,错已铸成,此事是该了结干净,我已传书族中,不日送你们返归庐江郡。”

厅内哭声霎时间一止,几乎所有人都看向发话的老人,返归庐江郡老家?这是要将他们驱逐?!

“我与冯序已断绝过继父子关系,他重归本支,理应一切都要随之归位。”鲁侯看向众人:“族中有安身田宅,你们现有之物也皆可带走,且早做收拾罢。”

“父亲……孩子们无辜呀!”乔夫人几乎是颤声道:“女叔纵有恨,却不该迁怒这些孩儿!他们可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也要跟着受罚呢!”

鲁侯竖眉道:“正因知晓尔等无辜,因此我特在陛下面前求情,不使冯序之错牵涉妻儿家小——除却残害至亲之过,他另有明知仙台宫中那孩子是假、却隐瞒不报之嫌,一旦查实,这即为欺君之大罪。”

乔夫人顿时面如土色,吓得说不出话来,冯宜冯羡等人也不敢喘息。

“此事情况特殊,又因珠儿刚认回真正的天机,天机祈雨立有大功,我才有这向陛下求情商榷的余地,保你们不卷入其中,已是鲁侯府所能做到的最大庇护。”

鲁侯的声音里没有迁怒,只有事已至此的决断:“送你们回庐江郡,则是按宗法族谱规矩而定。”

乔夫人身躯颤栗,喃喃道:“可是宜儿她们正要议亲,安儿还在宫中任郎官之职啊……这样一走,往后还有什么机会……”

她说着,忽然跪行到冯珠面前,抓住冯珠一只手:“女叔,女叔……我知你这些年来枉受了太多苦,但同样为人母,你当知晓我这份心……你若恨意难消,除了你兄长的命,我再另赔你一条,不知可解恨否?我将我的命赔给你便罢!”

乔夫人说着,猛然抵头,咬牙扑向一旁的案角。

仆妇尖叫,忙将人拉住,虽迟一步,乔夫人却到底没真敢死命去撞,只红了额头,乱了发髻,头晕目眩,抱着女儿,哀哭出声。

心知她这一撞,必是明晓了性命重量,申屠夫人才适时开口,叹息唤她闺名:“云君,你不是坏心肠,是明晓轻重的人,且听叔母一言。”

乔夫人止住哭声,一双泪眼看向老夫人,哽咽道:“儿媳听着。”

“你方才也说,同是为人母者,都该感同身受,那你便该想得到,若你们留下,名不正言不顺不说,更要时时相见,却不过徒增心结隔阂。”申屠夫人道:“说到宜儿她们的亲事,既有了冯序之事,你们纵留在京中,又有谁人敢轻易考虑结这样的亲?返回那远离天子脚下的庐江,宜儿她们不缺才学见识相貌,反倒能有个不错的着落。”

“至于安儿和羡儿,这些年来他们是跟着最好的先生在做学问,既有真才实学,何愁日后没有出路?”

“庐江郡老宅永远都是冯家的根,这并非是与你们断绝,既为亲族,日后仍少不了往来,今时何必闹得这样难看?云君,你说是也不是?”

乔夫人怔怔半晌,心间渐分明,是了,注定是闹不出什么名堂来,只怕反要耗尽这最后情分……

往后一切还要仰仗京师侯府,因此要顺女叔心意,绝不能再得寸进尺,更要看孩子们今后的表现,故而务必好好教导子女不能心存错误恨意……

申屠夫人适时道:“请个郎中来看看伤,莫要留下瞧不见的后疾才好。”

乔夫人落下一行泪,说了句“多谢叔母”,浑浑噩噩地被扶着出了前堂。

冯宜满脸眼泪,跟在母亲身侧。魂不守舍的冯宓,也不再像往常那样宽慰她。

冯羡去年刚成亲,此刻出了前堂,妻子抛开他的手,疾步去了。

冯羡唤她不住,便料到她一旦撒开手,必不可能与他回庐江,定是要回娘家和离,冯羡不见得多么爱慕妻子,但这份羞辱叫他恼恨崩溃:“原先都好好的……怎姑母一回来,天都变了!”

“啪!”乔夫人回头一巴掌甩在一向被她溺爱的儿子脸上,尖声道:“你姑母平白被害,在外流落受苦多年,难道不该回来?再敢说这不讲道理的话,庐江郡你也不必回了,自生自灭便罢,只当没你这个孽障!”

冯羡第一次被母亲这样严厉对待,一时呆住,冯宜也被震住,虽仍哭着,话语不觉收敛许多:“不知走了什么霉运,竟闹出这样的大事……”

是啊,怎就突然走了这样的霉运?

乔夫人下意识顺着这话想着,无着落的视线前望间,见到京兆尹的官吏正将冯序押出。

这瞬间,她脑中轰然一响:不是什么霉运,同运气无关……

是那该死的冯序!

乔夫人将仇人认清,无限怨恨有了方向,她不管不顾地扑过去,伸手抓烂冯序的头脸,指甲都挠得断折,口中骂道:“放着好好日子不要……你这心贪肺烂的东西!欺天诳地的豺狼!怨鬼托生的魔怪!自己死还不够,另要将我们累连!”

她骂声不止,唾沫喷溅,仆妇好不容易才将人拉开。

一脸狼狈的冯序看向儿女与妾室,他们无不是在看着自己,次子恼恨不己,两个女儿既惧又恨,双胞幼子看他如看怪物。

最得他心的长子冯安,一字一顿道:“无耻之尤,我只当从未有过你这样的父亲。”

冯序嘴唇微抖,如坠无边空洞深渊。

他生下这许多孩子,开枝散叶,是想将这座侯府抓得更牢固,是想借此加深自己的痕迹,更是享受成为真正的一家之主、被围绕讨好,得到作为一个权力分配者应有的敬重与地位。

可此刻这一切都没了,如血肉悉数剥离,只剩下一个血淋淋骷髅骨架,他冷得牙关发颤,回转过头,看到了静静站在厅门处的冯珠以及鲁侯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