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对他的成见那么大吗?”
高延宗啧声,“我俩的恩怨你都知道,我就不翻旧账了,但他的做派我们也有所耳闻,前些天他们党项差点把荆襄之地都收了,连你的地盘都差点抢走,你看上他什么了?”
高长恭解释道:“这世上除了你信任他,别人都觉得他是白眼狼。而你也不是信他的人性,而是信你们从小到大的交情吧?”
“我确实信他。”
高延宗摇头,“他又不是什么纯情雏男,早萧家女兵轮了,还能干净到哪去?你要是说别的理由留他,我还能相信,要是说对这个烂*货起涩心——”
“——高延宗!”元无忧气得打断他,咬着后槽牙指着他,“你不挤兑他能死啊?”
高延宗明明不愿面对元无忧,因为怕兄长吃亏,却还是留下,警惕着,对付万郁无虞。
而元无忧本来因为高延宗的伤,对他并不那么讨厌了,此时她发现这小子,还是本能的帮着他哥挤兑万郁无虞。显然,元无忧绝对相信如果自己跟高长恭回去了,自己要是不服从高长恭,这小子都敢帮他哥强迫自己。
要是搁别人身上,元无忧会感动俩人兄友弟恭,或是揶揄俩人打算背德断袖,可是刀子割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疼,她现在就讨厌高延宗这副,为了兄长可负天下人的德行。
她不由得想到了最初,这男狐狸就是带着目的接近她的,她之所以和高延宗闹成叔嫂恋情,也怪高延宗太护兄长了。这男狐狸不惜牺牲自己,出卖色相,又是挑拨离间俩人,又是色诱嫂子想让元无忧本性暴露的。
思及至此,元无忧愈发感觉自己上当受骗了!她看向高延宗的目光,也愈发阴冷怨愤。
高长恭叹气:“其实我很羡慕他。”
“羡慕他什么?你说什么胡话呢?”
“羡慕他即便被世人唾弃,也有最爱的人无条件相信他。他就算做了天大的错事,只要跟你提起幼时跟他的交情,你也会原谅他。你们这种家人般的信任,是我追求至今而得不到的。”
“我早就没了家人,没人能让我撒娇了,连我那么执着的,求之不得的和你组成家庭,和你有家人般的信任,他却是从来就有的,他不需要争取,就拥有了我梦寐以求的。”
此时美人俊脸阴郁,眼神落寞,元无忧最见不得高长恭这样,瞬间就心软了。他惯会以退为进,用真诚的示弱来博她心疼的。
可元无忧就吃高长恭这套。
她原本望向高长恭那双审讯的锐利眼神,瞬间就软化了。还挺内疚。
“长恭……你别这样想,你不一样,你我是夫妻之情……就是亲人。”
一听这话,旁边的万郁无虞凤眸瞬间一沉,他算是发现了,兰陵王惯会装憨厚老实博她同情,嘴上说着羡慕自己,实际上不动声色地跟他争宠。
原来标榜“正室大度”的兰陵王也会吃醋?还诱哄她说出这种疏远自己,亲近他的话来!
得到了媳妇儿安抚的高长恭,黝黑凤眸微弯,“嗯。你曾说过,要看我蒙盖头嫁给你,跟我去嘎仙洞祭祖的……还算数吗?”
“算。”
“那我们先回兰陵郡成亲,再带我去嘎仙洞,祭拜你们家的列祖列宗好不好?”
听到这里,少年党项王愕然抬头,深蓝凤眸骤然阴寒狠戾地、剜瞪了高长恭一眼!
原来兰陵王在这里等着她呢?
眼下还没成亲,这兰陵王就暴露了这么多以退为进的心机,这要是俩人在兰陵成亲了,女国主还能逃的出他的魔爪吗?
幸亏今天自己跟来了,不然万郁无虞怎么也想不到,兰陵王也跟他弟弟一样心机深重!
万郁无虞瞬间意识到,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了,他必须得做点什么,让兰陵王暴露本性,或是让她意识到自己的危险处境!
此时万郁无虞怀里抱着鸟巢,有些累了,便出声冲女国主道,“你晚上还没吃东西吧?这车里也有些挤不下这么多人。”说着,他就把鸟巢递给旁边的高延宗。
“劳烦安德王先帮我拿下去,我再问问无忧想怎么吃。小心点儿,别给摔碎了。”
高延宗下意识接过来鸟巢,被筑巢的支楞枯枝扎手了,才想起不对劲,咬牙恨齿哼道,
“我一腿不利索的,你还指使我干活?跟我玩调虎离山是吧?”
紧接着他看向高长恭,“四哥,也到时候给女国主敷药了是吧?你来还是我来?”
高长恭愣了一下,“车里施展不开吧?”看了一眼旁边的少年。“那……”
高延宗顺势把鸟巢又推回红衫少年怀里,笑道,“请党项王回避吧,这车厢里放不下这么多人,而且给她换药,是要袒露她受伤的肌肤的,你在这儿也不方便。”
万郁无虞赶忙摇头,“我方便!我…”
他本想说自己自幼就跟在她身边了,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什么例子来,毕竟俩人从前确实挺守规矩,未曾逾越防线。
紧接着,高延宗那双眼尾上挑的桃花眼,忽然斜睨着少年党项王,趁热打铁道:
“在场哪个军医也比不过我医术娴熟,你可以去打听打听,之前她是不是我给敷的药。我俩亲密到什么程度了,想必不用多说了吧?而你赖在这嘛,是想以什么身份?你俩难道暗通款曲,早有肌肤之亲了?”
此时高家兄弟一左一右,齐刷刷看着他,把少年盯得原本冷白如玉的面皮,悄然浮起了红晕,浓黑卷翘的长睫也颤抖着垂下去。
“没…没有。”
高延宗不愧是男狐狸,一开口就反败为胜的,把劣势给逆转了,将万郁无虞的调虎离山给驳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