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胡惟庸拜见上位,问圣躬安。”
武英殿内,胡惟庸对着朱元璋恭敬行礼。
“来人,给胡相看座。”
朱元璋点了点头,出声招呼。
马上便有人搬了锦凳来,让胡惟庸坐。
胡惟庸谢恩之后,坐了下来。
其实在朱元璋身侧不远处,是有一张椅子的。
朱元璋并没有让人搬着这个椅子,给胡惟庸坐。
那些内侍,也都很有眼色,没有去搬这个椅子,让胡惟庸坐。
因为他们都清楚,这个椅子乃是他们的皇帝,留给太子殿下坐的。
只有太子殿下来了,或者是皇后娘娘来了才能坐,别人没资格。
“胡相,你单独求见咱,可是有什么事儿?”
朱元璋望着胡惟庸开了口。
这自然是明知故问了。
胡惟庸死了儿子这事,他自然清楚。
胡惟庸此时前来,那必然和他死了儿子有关。
“陛下,臣想请陛下暂缓对江西那边田亩的清丈。”
胡惟庸倒也没客气,直接就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朱元璋闻言愣了一下,似乎很吃惊和意外。
“胡相怎么突然间,就说出这等话来?
这在江西那边清丈田亩,乃是国策,如今正在推行。
士气可鼓不可泄。
那不是说什么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吗?
现在江西那边清丈田亩进行的不错,已经将龙虎山这块,难啃的骨头给啃下来了。
这个时候若是停下来,那还要停多久?
接下来再去江西那边清丈,事情会有所反复,将这样大好局面毁于一旦。”
胡惟庸看着那坐在龙椅之上,一本正经在那里装糊涂的皇帝。
他就不相信,皇帝那边会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设立的锦衣卫,是白设立的!
在这等时刻里,会不把锦衣卫给派到那边去!
随着朱元璋启用锦衣卫来办事,尤其是在一次次的要案之中,表现都特别出彩。
令得锦衣卫声名鹊起。
许许多多的人都知道,皇帝又开始设立密探了。
而且,还比之前的力度更强。
但到了此时,已经没有什么朝臣就这个事儿说太多话了。
毕竟此时和开国之时不同,在做了十来年皇帝之后,皇帝明显要比才做皇帝时更加的难糊弄。
这锦衣卫既然设立了,那再想要让他废除很难。
当然,这也和前一段时间,有人上疏弹劾锦衣卫如何如何,明里暗里想要让皇帝把锦衣卫给废除,或者就算是不废除,也要狠狠约束一下,皇帝没同意这也就算了。
关键是没过多久,上书的这人,就被找出来了一堆的罪证,而后被罢了官,砍了脑袋有关系。
有了上一次的事情之后,再没人上书过弹劾锦衣卫,如何如何了。
但这些,他就算是知道,皇帝要装糊涂,他也得配合。
当下开口道:“上位,是因为江西那边出了大事,臣……臣的儿子在那边被人杀了。
杀人的一生便是清丈田亩之人。”
“嗯?竟有此事?!”
朱元璋闻言大吃一惊,似乎刚知道这个消息一样。
“胡相,那……你儿子不是应该在京师这边待着吗?
怎么跑到江西那边去了?
好好的京师不待,跑那么远做甚?”
胡惟庸听到朱元璋的这话,忽然间就有一种,想要吐血的感觉。
想要冲上前去,抓着朱元璋的衣领子,对朱元璋饱以老拳!
这是人说的话?是人干出来的事儿?
自己儿子在江西那边遇害了!
自己唯一的儿子遇害了!
这狗皇帝,在知道了这么个消息之后,第一反应不是关心自己,不是为自己儿子打抱不平,而是问为什么自己儿子要到江西!
合着他的意思,自己儿子被江西那边的人给残害了,反倒是自己儿子的错了?
这个畜生皇帝!
“回禀上位,臣觉得臣儿子年龄也不小了,只在父母身边呆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儿,难成大器,所以也就想要他到外面去走一走,闯一闯,见见世面。”
朱元璋闻言点了点头。
“胡相,你这想法是对的。
咱们当父母的,就该放手让他多去闯荡闯荡。
只在身边呆着,的确难以成才。
这不是有话,叫做庭院里练不出千里马,花盆里长不出参天松吗?
你看咱家老四,咱就很放心让他到外面去做事。
看看咱家老四做的事情优秀不优秀?
帮咱解决了多少的大问题,帮咱大明解决了多少的祸患?
咱家老四现在,那是真历练出来了,能独当一面了。”
胡惟庸听着朱元璋的话,又一次想要吐血。
只觉朱元璋不做人。
这么个玩意儿,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他不就是在夸他儿子好,自己儿子不行吗?
他家那朱老四,出去之后经历的都是大风大浪,结果反而越历练越强,把事情都给干了。
自己儿子,只是到了江西,啥事没干,还丢了命。
朱元璋这个狗东西,这是把嘲讽都给写在脸上了!
胡惟庸只觉气血上涌。
“胡相,你是咋想的,咋就要让你家儿子到江西那边去?
明知道咱要清丈田亩,江西那边肯定鱼龙混杂,各种事情那都是要乱糟糟的。
很多不想自己家田亩被清丈的人,都是丧心病狂之辈,很可能会铤而走险。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胡相一向聪明,咋就在自己亲儿子在这件事情上犯了糊涂,偏就要这样做了?”
朱元璋继续往胡惟庸心里捅刀子。
听着朱元璋所说的这话,胡惟庸的心都在滴血了。
宛若有人拿着刀子,一刀一刀的在剜他的心。
同时,也有着无限的憋闷。
“上位,臣儿子是先到江西那边的。
后面才开始的清丈田亩。”
“哦,原来是这样。”
朱元璋点了点头:“胡相,你这事做的还是不对。
江西清丈田亩,肯定会闹出很多乱子,那你还不赶紧把你儿子给喊回来,别让他在江西那边待了。
怎么偏就在这事情上,又犯了糊涂?
这要是我,绝对会在第一时间里,就将儿子给喊回来。”
胡惟庸拢在袖中的拳头,不由的捏紧了。
一时之间恨的要死,同时心痛的简直要没法呼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