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甫听着武温眘言不由衷的话语,心中忍不住暗自冷笑起来。
将武温眘引荐给武惠妃、并且引导其人去离间张岱和武惠妃之间的关系,是他从武氏那里得知有武温眘这个人存在之后,便向武氏口传面授的一个计划。武温眘心里对张岱有没有敌意,他怎么会不清楚?
眼见武温眘这里还在刻意的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李林甫倒也不拆穿他,自己也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说道:“武君若觉得我是一个值得结交的朋友,那么不妨听我一言,你大可不必以不识张岱为憾。此徒貌似恭良,内实奸诈,一旦与之交往密切,难免就会为其所害!”
“我当然敬重十郎,愿与结为挚友!只不过,十郎何出此言?我入京虽然不久,但也听说那张宗之时誉甚佳,不是歹人。彼此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难道没有化解余地?”
武温眘闻听此言,心内顿时一突,但还是按捺住自己的真实情绪,皱眉对李林甫说道。
李林甫见这货也是个装糊涂的好手,只不过其真实心意已经为自己所知,再怎么耍弄心机也不过徒增笑料而已。
“当世文人皆其家门徒,此徒又擅长沽名钓誉,武君为其虚名所惑,也属正常。唯我与之仇深似海、誓不两立,绝不存在什么误会难解。”
李林甫讲到这里,脸上又泛起悲愤不已的神情,旋即便继续说道:“武君所问平康坊宅地事,我便为此徒所陷,甚至就连挚友都因此而遭此徒谋害……”
他将之前围绕平康坊宅地所展开的纠纷都讲述一番,也不介意将自己摆在一个弱势无助的状态,只是省略了他的谋计细节,将张岱塑造为一个处心积虑、歹毒狠恶之人。
包括他为这宅地所背负的巨额债务,也都一并道来。这些事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武温眘只要有心打听,自然能从别处得知,不如自己直接坦言相告。
“若事情果如十郎所言,这张岱果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当真奸恶至极啊!”
武温眘在听完李林甫的讲述之后,心中也是一凛。
那纠纷中的是非对错他倒是并不关心,但张岱明明知道那一片宅地牵涉几十万贯的债务,却对自己隐瞒不说,只是旁观自己在惠妃面前应下此事,分明是要看着自己骑虎难下,可见此子当真心性歹毒!
原本他还只是对张岱略有反感和抵触,而在了解到对方要看自己笑话的时候,心中便暗生恨意。同时再望向李林甫的时候,他的眼神也变得冷淡一些。
原本他是受武氏的介绍和影响,加上自己也略作打听,认为李林甫还算是个人物。可是现在得知李林甫竟然被张岱这样一个竖子坑害的如此悲催,可见这家伙也只是马马虎虎、稀松平常,不值得自己如此殷勤相待!
“难得十郎肯将诸隐情坦然相告,也使我得见京中人心之诡谲险恶。夜中风寒,还是不宜在外久处,堂中诸宾朋仍在酣饮,主人实在不宜缺席太久,请恕我不便久陪。十郎消解烦闷之后,也请速速归席,以酒解愁、与众同欢!”
在得知李林甫只是个弱鸡之后,武温眘也懒得再在他身上多花心思,交代一声后便转身欲去,毕竟堂上坐着那些乃是真正贵客。尤其裴稹和李峡这两人,更是他需要重点结交讨好的对象。
李林甫见这家伙态度转变得这么迅速,心中也是暗恨不已,但还是趁着武温眘还没走出亭子的时候,他又赶紧开口说道:“武君既然提起平康坊那宅地,近日来我也与你相谈甚欢,而那宅地也让我眼见心烦,索性转赠于你,投你所好!”
“这、这,十郎不是戏我、真的肯将那宅地赠我?”
武温眘原本还自懊恼花在李林甫身上的投资怕是要打水漂了,听到这话后顿时一脸惊诧的回头问道,脑海中思绪飞转,旋即便又追问道:“可是那几十万贯的债务……”
“债务问题,我自有办法解决。平康坊那宅地虽然让我深受苦恼与伤心,但本身也的确是稀缺难得。武君既然有意别处再置产业,想必也忍受不了局促逼仄的寻常民居,此处闲地正合其宜!”
李林甫倒是不清楚武温眘拜见惠妃的细节,还道这家伙是有意跟张岱竞争,所以才瞄上了相邻的那一片宅地,于是言语中也多加诱惑,想要让武温眘更加的动心,对这片宅地多加夸赞。
武温眘在听完李林甫的讲述之后,脸色也是变幻不定。他既然在惠妃那里应下了此事,那么平康坊的宅地就势在必得。
可如果现在接手的话,怕是就要帮李林甫分担那几十万贯的债务。那可是圣人亲口认定的,想赖都赖不掉。武温眘这些年虽然勤勤恳恳抢劫掳掠而家资颇丰,但也不能如此浪使啊!
所以在沉吟一番后,他还是摇头说道:“十郎一番真情厚赠,实在让我感激不已。只不过这债事想必也不太好解决,我实在不忍因一己之好再给你增添烦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