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击不中,反被周奕踩住刀身。
恶僧弃刀翻滚躲开周奕追来一脚,周奕一脚没踢中,便顺势踩在空中,踏出回旋劲追上。
这般招法变动之巧,几乎是天衣无缝。
恶僧双手挡空,在惊悚中看到一抹剑影,被一柄利刃在心脉处轻挑一下。
一股痛感袭遍全身,这祸害一方的淫僧眼前浮现出走马灯。
前一刻,他还在宴桌旁摆弄骚活,此刻已追着艳尼直下地狱。
“杀!围住他!”
任少名慌忙大叫,满心忐忑。
那一僧一尼是他最依仗的部下,他们死得太快太干脆了。
这个家伙!
任少名咬牙盯着周奕,满脸凶狠却藏不住惧意。
一堆人围了上来,呼喝着从四面八方出刀。
任少名兜转手中的流星锤,寻找致命一击的机会。
就在这时,整个二楼木地板一震。
周奕一脚掀起地面,碎木横飞,又以盘旋而起的风神腿劲叫一众围上来的敌手失去平衡。
这时真气迸发,将周身气流反推出去。
那些巴掌大奇形怪状的碎木瞬间变成无数暗器,在空气中发出爆鸣,震向四周。
欻欻歘!
灯笼纸窗被打个稀烂,钉在墙上如一排木钉。
密集的人群自然躲避不开,四下敌手惨叫摔跌各处,二十多人齐刷刷倒地,二楼被清场,眼前视线清明。
马吉那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彻底睁开。
他的精明算计,他在各大部中的面子,他与可汗的关系,全都没了作用。
短短时间,一楼二楼全是尸体。
铁骑会来此的人死超半数,而他马吉的那些人,更是死了个七七八八。
马吉心尖颤抖。
就是看到颉利大汗、看到武尊,他也没有这般害怕过。
把手上马刀一丢,拔下右肩锁骨处插着的三块木刺,一步朝一楼遁跃。
周奕的动作比他更快。
一掌排空抢先击出,马吉纵身一跃时,恰好在空中撞上他的掌力。
“呃呀!”
这又肥又矮,头肿脸肿的漠北大贼惨叫一声。
他抵挡了部分掌力,却还是受了内伤,被拍入一楼。
耳旁“嗖嗖”声响。
周奕伸手兜圈抓住四支箭矢,借力一旋,反手丢回,侧方四名射箭铁卫被箭矢穿透,应声栽倒。
他拔起一支掉落在地上的箭矢,二指一捏,轻轻一掷,像是在玩宴会中一种游戏“投箭入壶”。
马吉又是惨叫。
他正往外爬,右腿被一箭穿透。
“饶命啊,大都督饶命!”
马吉哀嚎道:“小人再不敢来中土一步,大都督放过我,我可叫漠北各部支持大都督称帝。”
周奕轻笑一声,也不管身后的任少名与长叔谋:“你不是爱上江南了吗,怎又不愿来了?”
“不敢,不敢”
马吉吐出一口血来,咳了一声道:“中土人杰地灵,不是小人能觊觎的,小人罪该万死,愿为大都督之臣仆,永远效忠,乞求给臣仆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你不配。”
周奕一伸手,马吉丢弃的马刀来到他手中。
“嗖!”
那弯曲马刀破空飞去,斩在马吉身上。
这大贼后续话未出口,肚子里的坏水兀自流了出来。
马吉临死之前,充满恨意的眼中带着浓浓的后悔。
他不甘地歪着脑袋,失去生机的眼睛正好落在春在楼的老鸨春姨身上。
春姨望向二楼那青年,整个人都在颤抖。
她自然认出来了。
这便是之前那个上门被他拦住的公子,当时就觉得他不凡,却也想不到会是这等可怕存在。
他带着娇俏小娘子来青楼找刺激不成,恼羞成怒,竟要把坏事的铁骑会杀个干净。
铁骑会本就是凶人,这下碰到一个更凶残的。
老鸨平时挺精明的一个人,这时吓得走不动道,连脑袋都不灵光了
“你们两个,谁先死?”
周奕杀掉马吉,回头看向长叔谋与任少名。
长叔谋永恒在嘴角的微笑没了,这位铁勒新一代的骄傲,哪还有之前的睥睨之色。
任少名与长叔谋对视一眼。
二人拔地而起,冲破重楼之顶,欲要朝不同方向逃去。
长叔谋手上的金盾闪闪发光,夺目耀眼。
周奕身随剑动,几息追上。
长叔谋见识他的轻功,心下骇然,把手中两尺长,上阔下尖的怪盾举在身前。
体内气窍迸发强力,让那刀锋般锐利的盾牌边缘闪烁刺目亮光。
双盾之上,真气成波形朝外扩散,带出越来越强的波风。
那波风在空中折迭,像是剑气一般凌厉,且越迭越强,短短时间,迭加了八次!
长叔谋催动这先天奇功本不能这般迅速。
可生死攸关,促使他爆发潜能。
暴风八折凝聚在双盾上,那盾锋芒璀璨,身上真气猛抽出去,二目密布血丝,长叔谋叱喝着把一股狂暴风浪推将出去。
劲风之浪将重楼顶上的瓦片吹得直翻跟头。
可惜
下方那道剑芒无有丝毫衰弱,反而像是利刃刺向一匹绢布,刺啦一声中划出一道巨大口子。
剑尖之上一点锐芒,生生刺破暴风八折!
“当!”
被长剑抵盾的刹那,不仅是兵刃之间的较量,更是附着在兵刃上的真气之间的交锋。
长叔谋这两面金盾,不知砸碎多少枪戟刀剑。
就是师弟庚哥呼儿在与他练功时,也被他断过长剑。
毫不夸张,他这两面金盾,便是铁勒最坚硬的盾牌。
长叔谋又一次发力,却心头一凉。
盾上的气劲,正在朝四周分散。
这.这意味着!
“喀!”
左手金盾,碎成一片金光,在长叔谋眼前飞逝。
剑势不减,又是喀嚓一声。
右手金盾被长剑刺穿,随即碎裂。
与两面金盾一块碎裂的,还有长叔谋的心。
精神上的心碎,以及.肉体上的心碎。
长剑毫无停手,刺穿了长叔谋的心脉,再拔出时,这位曲傲第一门徒,铁勒未来的希望,心中只剩下空洞感。
“曲傲不敢来,却叫自己的弟子来送死。”
听到这话,本要歇气的长叔谋眼珠突出,他鼓荡最后气息喊出话来:
“铁勒雄鹰只是在梳理羽毛,他将再度振翅,替我报仇。”
“那也正好,你在奈何桥头等上一等,我送你们师徒一起上路。”
长叔谋一怒,再说不出话来。
栽倒在春在楼的楼顶断瓦上。
周奕脚下一点朝任少名追去,这头青蛟为了逃命,连自己流星锤也丢掉了。
他疯狂逃跑,越拉越远。
任少名这一手轻功,还要胜过他的流星锤法。
甚至给人一种,他能从天刀手下逃走就是凭借这一手轻功的错感。
可惜,在长叔谋死后,两人的距离便快速逼近。
周奕踩风而行,速度快得难以想象。
任少名听到身后的破风声,直接是面无人色。
太快了!
铁勒大部与西突厥混在一处,任少名跟随曲傲,见过铁勒王,也见过西突厥的统叶护。
自然清楚云帅的传说。
草原上没有哪个人的速度能比云帅更快,他此前一直认为云帅是轻功的极致。
可现在.
竟有一个人,让他对云帅是否是轻功第一人产生了质疑。
任少名自觉九死一生,顾不得再想。
他把一身功力,灌入双足,亡命狂奔。
可无论怎么逃,身后那人每时每刻都在迫近,他首次体会到,以往被他追杀的那些人的心理感受。
来自草原的雄鹰,本该追杀猎物。
现在,他成了地上的野兔。
“咚咚咚!”
沉闷的脚步声在九江城内响起,任少名听到这响动,就像是溺水之人抓到一块巨大浮木。
有救了!
他一个急转,朝浔阳街奔去。
那是九江最宽阔的街道,也是城内最繁华的地段。
商铺林立,车水马龙。
九江官署、楚帝大营就在附近。
这般异响,正是大军行进。
身后这人武功再高,哪怕能杀数百人,也不可能直面军阵杀一万人。
踏上浔阳街的那一刻,任少名看到了林士弘军阵的那一刹那。
他威武的身躯,终于从佝偻中挺立起来,身上白色外袍、黑色劲装,也再次衬托出他拉风的身形。
“江淮大都督在此,江淮大都督在此!”
任少名一边冲向大军,一边高呼。
他一直鼓荡真气,故而声音散播极远。
浔阳街道两旁,无数目光转向那一追一逃的两人。
任少名作为本地一恶,又与林士弘并称江南双霸,他们当然认识。
那身后追杀他的人,就算不认得,这时听任少名一喊也知道是谁了。
不过,这一幕画面委实出乎意料。
那位周大都督,怎会孤身入城杀铁骑会主呢?
一些路人摸着耳朵,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江淮大都督在此!”
任少名再喊一声,又喝道:“助我杀他,速助我杀他!”
浔阳街边有着大批江湖人。
如果他们一齐出手,鼎力相助,任少名确实有活命的机会。
但除了少数与他一样的恶人,没人肯帮他。
而那些恶人,则害怕更恶的周奕。
于是,只看到街道上的人散开,却无一人出手。
“大胆!”
九江府大营中的将军赖敬怒喝一声,他正带人去江边换防,死敌统帅就在眼前,哪怕没有任少名,他也要令大军冲锋。
“冲,给我杀!”
若能杀掉这周大都督,陛下也许能封他为王。
赖敬狂喜,任少名也是欣喜若狂,冲向赖敬大军所在。
此处没有一万人,却有两三千人,足够了!
身后风声越来越紧,他也不敢回头。
忽然
任少名看到,前方的赖敬将军抬起了弓箭。
周围四面八方的视线,全都汇聚而来。
正惊悚间,任少名脖子一僵,像是听到“咔嚓”一声,紧接着出现奇怪感觉。
视野上还在往前走,可是感知不到自己的身体,很快,他失去了意识。
街道两旁爆发出一阵惊呼。
只见一道白影从任少名身上闪过,一把抓下他的脑袋,跟着躲过几支箭矢,杀到了九江大军先锋将赖敬身前。
那赖敬没意识到对手这么大胆子,不退反进!
他猝不及防,匆忙间从收弓变成挺枪,可一枪没能刺中,接着便是剑光刺目。
“啊!!”
赖敬惊惧一吼,被一剑斩去首级。
“将军!赖将军!!”
主将被杀,军阵大乱!
但是,依然有一阵箭雨射来。
这是寻常宗师不敢冒之险,若是提气挡住这波箭雨,下一波箭雨便会连绵而来,永无止境。
可周奕无需挡箭。
他在空中踩出一步,折返一弯,便登楼宇。
九江城中的江湖人目瞪口呆,难以相信眼前的画面。
先是抓走青蛟任少名的头颅,又闯入千军取敌将首级,更虚空踏步视箭阵为等闲。
来去自如,闲庭信步!
望着楼宇上的白衣青年,九江城内喧哗如沸。
正在这时,楼宇之上,响起一把清朗声音:
“铁骑会魁首任少名,本铁勒虏酋。他狼顾中原,荼毒九州百姓。今枭其首于此,以慰冤魂。”
“林士弘明知此獠底细,犹暗通曲款,勾连为奸。如此行径,竟还敢沐猴而冠,僭称帝号,简直叫天下人耻笑。”
“若复怙恶不悛,为害一方,待我再临九江之日,必斩此伪楚帝之首,悬于辕门。”
他声音平静,徐徐无波,却让九江城内每一个听见的人心潮起伏!
不少人神色激动,若非身处此地,恐怕会大声叫好。
尤其是那些被铁骑会欺凌过的人,更是大受触动。
周奕将那颗还在滴血的头颅丢向空中,随后打出劈空掌力。
任少名化成血雨,他的罪恶之血,融入大地,为来年开春的野野草提供养分,这是漠北恶徒最后一点价值.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