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闻他献策让刘宠搜罗各家罪证时,恨之入骨;得知他是朝廷间人后,又转为狂喜。
毕竟刘宠灭了,他们这些世家豪门才能及时脱身,难不成真要陪着这厮一同覆灭吗?
可当他们想通许攸当初陈郡所有世家豪门罪证的真正用意后,又恨不得他立时出门被马车撞死。
如今回想,为何议定开城门的时候,许攸坚持让陈郡袁氏与陈郡何氏负责最后的城池投献。
许攸以陈郡袁氏家主乃是当朝太尉袁滂,陈郡何氏家主则是左中郎将何夔,且两家并未参与谋逆之事,自然更能取信官军,以免遭到怀疑。
彼时心神大乱,时刻担心被朝廷当作叛贼一并剿灭的世家豪门,自然是没有功夫细想的,只求朝廷早一日来收复陈县。
否则以当时的陈县,恐怕连半个时辰都扛不住就会被朝廷的军队攻破,届时城池一破,这兵祸谁都躲不过去。
如今想来,这许攸不仅将他们当作了晋身之资,还顺带以投献之功向太尉袁滂与左中郎将何夔示好!
端的不为人子!
见不到天子的面,这些世家豪门又将目光投向了陈县除了天子以外,身份地位最为尊贵之人——后将军皇甫嵩!
皇甫嵩这位大军实际上的主帅在天子那儿自然是说得上话的,因此众多世家豪门也将希望放在了皇甫嵩身上。
谁知皇甫嵩始终吃住在军营里,闭门不见这群人。
难得这日他率亲兵出营,准备前往谒见天子,竟被众人拦在半路。
这些人的来意皇甫嵩自然知晓,因此他甚至都未曾下马,反而面色阴沉地将这些所谓以“劳军”名义送来的物资全部拒收,然后冷冷地问了他们一句话。
“昔日尔等慰劳叛军,亦是如此?”
当然,若说皇甫嵩对这些劳军的物资不心动那定然是假的。
送至皇甫嵩面前的只有一百车,但按照这些世家豪门的说法,这样的大车他们准备了五千辆。
这是标准的运输车,依汉制,一车入粟二十五石,也就是一车能装运二十五石粮食。
倒不是不能制作容量更大的运输车,而是二十五石粮食便足足有三千斤之重!
超过三千斤,牲畜倒也不是拉不动,但非长久之道,必然会损伤牲畜。
而他面前那一百车,在道路上行进时竟听得见清脆的金属碰撞声,那么里面装的是什么自然毫无疑问。
三千斤五铢钱,一车怕是有近二十万钱了。
五千车五铢钱,那就是十亿钱!
这可不是小手笔!
朝廷此番出兵,十万大军加之民夫二十万,算上牲畜消耗以及路途损耗,也就用了约莫三百万石粮食出头。
今年夏收后粮价55钱一石,朝廷收粮时,粮商将价格给到了48钱一石,开支都不超过一亿五千万钱。
哪怕事后要赏赐、抚恤,还有军械的消耗磨损,十亿钱也绝对绰绰有余。
不过以整个陈郡的世家豪门的实力而言,十亿钱虽然足以令他们心痛,是在他们的身上狠狠地剜下了一块肉,但平摊到各个家族,实际上也不过是肉疼一阵罢了,远远到不了伤筋动骨的地步。
但皇甫嵩依旧没有收。
这钱可是颇为烫手,那是真正的买命钱!
再者,这些人也实在是太过蠢笨。
望着众人悻悻离去的背影,皇甫嵩转向身旁的后将军府参军的蒯良,摇头叹道:“子柔,这群人莫不是昏了头了?”
蒯良微微一笑,他自是知晓其中道理,只不过是配合皇甫嵩捧哏罢了,捻须应和道:“将军何出此言?”
皇甫嵩声音里带着几分讥诮,道:“杀了他们,这些玩意也是我们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