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虽然用了虚兵法,但依着探骑带回来的情报,兵力仍有一万五千以上,是己方的五倍不止。
直接麾骑突击其阵,还能先瓦解环城围困一角,而后崩溃其全局。直接以步兵合战,就是让敌人做好准备,用三千人迎战以逸待劳的一万五千胡骑了。
李克用却激励他们说:“鞑靼人短于冲突,只会射箭,咱们披上坚甲之后,有什么好怕的?”
众将想了想确实如此,一个个收起畏惧之心,战意再次振发起来。
不管怎么说,这一仗还有李卫公的英灵护佑哩。
迫近敌垒时,恰是正午时分,白晃晃的日头高挂中天,生生将秋日的草原烤出了盛夏的热辣气息。鞑靼人嘴里几拉呱啦地叫嚣着,从营盘中的穹庐里钻出来,跨鞍上马,马儿脖颈上已冒出白沫似的细汗。
振武军战士纷纷下马,以百人为一队,手持长槊,如猬毛攒向敌阵,槊锋在阳光照耀下,仿佛一层层的波涛。
李克用手把一杆步槊,立身于第一列。醒香则在稍后处拿着利剑,按她的说法,自己并非什么弱女子,持剑阵内,正好砍杀可能零散突进来的敌骑。
鞑靼骑士纷纷挽缰加速,万马奔腾,烟尘张天。
这种游牧骑兵,被后世称作“百骑环绕,可裹万众,千骑分张,可盈百里”,哪怕数量不占优,都能显得人多势众。如今兵力足有唐军五倍,围绕而来,其声势就足以令人心寒。
何况鞑靼骑士的马尾上还拖着柴草,卷起烟尘滚滚。这不仅是为了增加声势,尘烟更能起到扰乱唐军视线的效果。
但已经到了这战场上,全军战士也只能以必死之心应敌。
鞑靼骑兵往来飞驰,环绕射箭,箭矢如同急雨般落向振武军方阵。
间有神射手混于其中,逼近之后,便以破甲凿子重箭,以十步射面之法点杀。这种重箭一旦垂直射中甲叶,顷刻扎透,只能用盾牌去抵挡。
用了不多时间,前排士卒的盾牌上,已落满了鞑靼人的利箭,只能临阵前后轮换,换到后排的士兵在阵内慢慢拔箭。
驰射绝非鞑靼人唯一的进攻方式。
他们不以冲突见长,但也会密切关注对手阵势的变化,寻找薄弱之处。认为有机可乘,立马出动轻骑,径直冲杀而来。
如若阵势松动,游牧骑兵便会全军压上,倚多切开敌阵。步兵阵势一乱,面对胡骑的凿穿,便难以抵挡,任人宰割。
振武军抵挡了连绵不断的射击与冲锋整整两个时辰,前后队轮换了数次,士兵们汗落如雨,染湿重衫。
阵势几乎动摇,也不止一两回。好几次胡骑已经突入阵内,却被森森的槊戟重组防线拦住,奋击的振武将士便将他们驱赶出去。
醒香的剑术不利于在第一线格斗,却适合作为预备队处理这种突发情况。敌骑冲杀进来时,已经因为入阵严重减速,醒香的剑芒飘忽如鬼魅,往往是一挥而过,马首便轰坠下来。随后堕马的鞑靼骑士,也逃不过乱枪贯身的结局。
胶着的战局,令振武战士们渐觉难耐。他们步战水平当然不低,但毕竟是被当骑士训练的,以寡击众,久战之下,体力消耗,终有些支应不住。
李克用一槊捅翻一员扑面杀来的敌骑,那张精致得难描难画的容颜,沾上敌人鲜血后,有种诡异的冷艳。
他缓步回到阵中,向醒香压低声音问道:“可以发动了吗?”
醒香眼波流转,打量了敌阵一圈,轻轻点了点头。
她知道,李克用心里已经有成算,但需要她的意见,来增强自个的信心。
李克用目光凝定,扬声道:“三军出击!”
阵内旗幡高举,挥舞如云,鼓角声骤然大作。
劲弩崩崩齐发如雨,像割草一样将一排排胡骑射落马下。
敌阵后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彪精骑,如热刀子切酥酪一样将鞑靼骑阵切开。
李克用的步兵本阵,也解开防御阵势,全军咆哮着持槊奔跑起来,向敌骑发起疾风怒涛似的反冲。
随后,定襄城内被困的守军亦高呼不已,凭着满腔愤怒,穿过鞑靼人简陋的营垒,向敌阵侧翼冲杀而出!
三面夹攻,鞑靼军阵如同碾子下的稻谷,被碾成齑粉。
高大的双峰驼在混乱的军阵中,露出惶惑的神情。它们本来是准备用来震吓振武军的战马,但李克用选择以步兵迎战,使得这些大家伙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骆驼的冲锋能力远比不上战马,体态又狼犺欠钻疾。在败阵时,很难逃脱,往往和上头的骑士一起被砍杀或俘虏。
获救的定襄城守军,热泪盈眶地和来救援的援军拥在一起。
一万五千以上的鞑靼骑兵,被杀俘三千有余,遗弃马驼、弓矢不计其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