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流云终究是强弩之末,在如此高强度的攻势之下,周身窍穴终于还是承受不住如此庞大的真气流转。
所谓回光返照,自然也是有个限度的。
在罗素的拳头再一次落到他的脸上时,他再没有力气挥出一式流云散手。
作为在场第一个退场的宗师,罗素给了叶流云一个体面的死法。
这一拳并没有将他打得头颅破碎,而是将他以一股柔劲,丢到了云川湖正南边的庆国军队中。
而继叶流云之后,在场众人之中杀力最强的四顾剑便接过了主攻手的位置。
一剑在手,心中的涟漪尽去,足下一点间,长剑弹抖,在阵阵罡风震爆之音中,只一剑平推,剑光便层层叠叠,如潮如浪。
苦荷继续着他的辅助定位,每当四顾剑出剑之时,就会有一缕清风、一线阳光、一点雨滴……落到他的身上,自然之道与杀意之术的结合,使得四顾剑能够肆无忌惮的输出着。
而重新加入战场的庆帝与布衣宗师,则是发挥起了刺客与战士的作用。
每当四顾剑一剑剑势耗尽之时,便有庆帝出拳与罗素相抗,布衣宗师则是在一旁袭扰。
这些人心中如何想的,罗素现在是不知道了。
因为他现在只想打死在场的诸位。
是以,他也是彻底将体内的气血燃烧起来。
心脏隆隆犹如战鼓声声。
这个世界惟一的好处,便是爆起种来,所能发挥的战力真的是呈几何倍的向上叠加。
然后,云川湖上空的天空便亮了。
他第一个选择的对象,是苦荷。
无视了四顾剑的剑,庆帝的拳和布衣宗师的手刀,罗素仅仅只是朝着苦荷所在的方位,踏步,出拳。
这一拳击出,似有风雷相随,又好似巨岳倾塌,大片的罡风随之漫卷而至,好似云间神龙俯冲而下。
堂皇浩大间,又有不加掩饰的豪迈、霸道。
好似落雷在心头炸响,恐怖已极。
苦荷微微有些讶然,他是世上对周遭环境感应最细腻的人,如果在今日之前有人与他说,有一人能截断他与天地连接的势,他一定会认为对方失心疯了。
可今日,他却是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自己与这方天地隔绝的感觉。
虽然只是一刹,可是在一个超越宗师级存在的杀招面前,这一瞬的错漏,便是致命的。
倒是没有出现一拳被打出血雾的状况。
苦荷大师就像一张没有任何重量的纸,被推着向后退了数十步,退出了战圈。
当他站定之时,罗素已然挨了庆帝一拳,四顾剑一剑。
庆帝的右拳打在了他的右肩上,让他的身形晃了一晃。
四顾剑的铁剑从后方刺入了他的心脏部位,却被他背部的骨骼和肌肉所夹住,没有刺穿。
而布衣宗师从正面袭来刺向他左胸的手刀却是被他以左手稳稳抓住。
一瞬之间,四顾剑和庆帝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竟是在第一时间选择了后退,而布衣宗师却是紧紧盯着罗素,他的右手已然失去掌控,金锃锃的机油从他的右手部位流淌出来。
罗素高高扬起右手,一记手刀将布衣宗师的右手齐根斩断。
布衣宗师后退了两步,却也因此解除了桎梏,脚尖一踩就想离开,反被罗素以更快的速度扼住咽喉。
先是右手用力,只见他咽喉部位的皮层线路整个爆出一道火,左手更是抓住他的下颚猛地一拧。
整个脑袋便被他给拧了下来。
苦荷此时已经渡河来到了北边最高的那处看台上。
面色慈祥地看着战豆豆和海棠朵朵。
世人只知道他是北齐的大宗师苦荷,却不知道他其实本名叫战明月,也是皇室中人,更是北齐开国皇帝的亲叔叔。
“师父,你……”
海棠朵朵拥有世上最干净最明亮的一双眼眸,她此时看着自己的师父,心中却是生出了一股难言的悲哀之感。
“海棠啊,为师此番似乎做了一件错事。”苦荷笑着说道。
他的情况比叶流云的更加严重。
体内的经脉、骨骼、脏腑,尽数碎了,此时还能行动,不过是强撑着一口真气罢了。
长则半月,短则三四天,便要死了。
“国师,可有话要说。”战豆豆心中虽是对国师的死讯难免悲哀,可更让她觉得力有不逮的,是一股被背叛了的愤懑。
且起码就今日这一战来看,苦荷几乎是将一手好牌打个稀碎。
或许是她境界不够,无法理解大宗师这般的神仙人物是怎么想的。
明明罗素已然明确表示了落户北齐的意愿,明明北齐的情况已经不能够更加糟糕了。
苦荷的这一出手,却是将事件推向了另一个未知。
“老夫知道陛下心中有气,只是有些事情并不像陛下考虑的那般简单。”苦荷岂会不了解战豆豆的想法,却也没有多说。
就像战豆豆自己想的那样,她的境界不够,无法理解他们这种层次的担忧。
人性这种东西,是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缓缓丧失的。
他们这一代人不做些事情,百年之后的人们所面对的,很可能就是一个生杀予夺的神。
“国师说笑了。”战豆豆轻笑一声,只是一味看向湖心岛上。
一场宗师战,天下五大宗师和一位神庙使者此刻便只剩下三人。
在布衣宗师脑袋被拔下来的那一刻,四顾剑心里就已然知道了自己必死的结局。
他也没有选择逃避,而是选择了轰轰烈烈的面对。
念动之间,手中长剑随其转身,剑芒随其而动,也自极速转动起来,直好似一头獠牙露出的毒龙,吞向对面之敌。
剑光冲天而起,继而垂落而下,好似月光垂流,水银泻地。
一剑斩出,就似落雷炸开。
这是他生平最得意的一剑,这一剑汇聚了全部的暴戾,全部的精气神。
这一剑下,他自信就算是苦荷的防御他也能破开。
然后他的剑身就被罗素以一双肉掌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