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早在七年前,东江镇尚在刘氏兄弟控制下,最早主动与你们新华合作的便是我沈某。”沈世魁追忆道:“那时,你们船不过两三艘,人不过千余,但我却并未因此轻视你们分毫,还私下做主将苦娘岛借与你们立足。”
“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应该比黄龙更近一点,双方的合作也更为进一步。却不想,你们却在旅顺、长山等地,反倒是与黄龙、尚可喜等人打得火热。”
“你说,我若是不因此吃味,那倒显得我有些不合情理了。”
“老沈,我新华经略辽海,所图不过是人口和贸易,并不想掺和到地方政争和势力辗轧之中。”孟胜新语重心长地说道:“所以,你跟黄龙之间的矛盾和冲突,我新华的立场非常明确,那便是不偏不倚,更不会介入到某一方,去针对另一方。”
“你们东江镇置身于建奴侧后,本来就势单力孤,独木难支。加之,在孔有德、耿仲明叛乱之后,更是将你们主要后勤补给之地登莱给打成一片白地,不敷再用,失去了应有的粮饷供应渠道。”
“如今,朝鲜叛明投虏,你们的处境也变得更为艰难和凶险。既如此,你们何不捐弃前嫌,携手合作,以度时艰,共抗建奴?”
“唉……”沈世魁沉默良久,轻轻叹了一口气,“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矣!”
“《左传有言:‘鲁以相忍为国也,忍其外不忍其内,焉用之。’”孟胜新微微摇了摇头。
“呵呵,怎么,孟大人是为黄龙说客?”沈世魁玩味地看着他。
“我只是觉得,在面对建奴逞凶辽东之际,有些内部矛盾和冲突,其实是可以调和的。毕竟,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侮。总不至于为了彼此的意气之争,而白白让建奴捡了便宜。”
大明的灭亡,除了各种天灾人祸外,好像也跟内斗不止,有着直接的因果关系。
即使,在建奴已经入关,开始横扫神州华夏时,南明的官员士绅们犹在内斗,各种奇葩操作层出不穷,生生将帝国最后的元气给消耗殆尽。
“老沈,关于朝鲜光海君复国夺位,你怎么看?”沉默良久,孟胜新换了一个话题。
“嗤!”沈世魁嗤笑一声,“光海君,一个被废十余年的老王,拿什么跟李倧斗?更别说,他手上连一个兵都没有,也就是给朝鲜添添堵而已!”
“但他要是有你们大明的全力支持呢?”
“嗯?”沈世魁愣了一下,随即立时品过味来,“光海君是你们新华救出来的?”
“其实,也是很意外。”孟胜新笑着说道:“本来想着,建奴大举入侵朝鲜,李倧必会像十年前那般躲到江华岛上。却不想,他直接一路逃到了南汉山城,使得我们派出的数艘武装船没能接上朝鲜君臣。”
“但巧合的是,建奴在逼降朝鲜后,李倧下令将光海君从江华岛转移至乔桐岛时,被我们的武装船截获,便带到了白翎岛。”
“你说,要是可以利用光海君在朝鲜搅动风云,是不是也能撕扯一下建奴的后腿,让他们无法从朝鲜获得稳定的人员和物资供应。”
“那么,这对你们东江镇而言,是不是一个极为有利的事情?”
“黄龙怎么说?”沈世魁面无表情地问道。
“他准备上书朝廷,为光海君张目,请大明废黜李倧朝鲜王位,改易光海君为新的朝鲜之主。”
“那我稍后也就此事,上奏朝廷,请立光海君为朝鲜王。”沈世魁点了点头,说道:“除此之外,我还需要做什么?”
“我们准备将光海君送至海西都护府康翎郡,让他于此召集朝鲜境内‘有识之士’,进行抗虏复国之举。”
“孟大人,我皮岛诸部兵力也很紧张。”沈世魁叹了一口气,“近几个月以来,建奴围攻铁山不止,使得我们几乎将所有精锐堪战之兵尽数调往那里,委实抽不出太多兵力前往康翎郡为光海君张势。”
“此次前来皮岛,我从苦娘岛除了带来两千石粮食外,还顺便为你们送来了两百五十支新式燧发枪和四门火炮。”
“两千士卒。”沈世魁咬牙说道:“不能再多了,要不然皮岛、铁山、身弥岛等几处要地就没有足够的兵力防守了。”
“若是仅防御朝军进攻康翎郡,两千人倒也够了。”孟胜新满意地点点头。
“今年的皮毛贸易,价格可否再往上提一成?”
“那我们的粮食售价可否也往上加一成?”
“我皮岛经营日艰,在铁山与建奴对峙攻防数月以来,几乎耗尽了我们为数不多的库藏。”沈世魁眨了眨眼睛,开始叫苦:“再加上,士卒伤亡甚重,为安军心,这抚恤的银两可是哗哗的往外掏。这总要想法子弥补一二不是?”
“堤内损失,可以堤外补呀。”孟胜新意有所指地提醒道。
“……”沈世魁眼睛一亮,“你们可选好了目标?”
“东莱府今釜山市!”孟胜新低声说道:“此地为朝鲜与日本贸易唯一官方港口,而且建奴入寇朝鲜时,该地周边地区未受战火波及,想来应是民丰物阜,市井繁华之所。”
“不过,在此之前,我们需联手先将朝鲜水师覆灭掉。如此一来,不仅可以防止朝鲜舟船为建奴所用,而且在进攻东莱府时,多少也消除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嗯,稍顷,我便写一封奏书,请示朝廷予以叛离宗主的朝鲜军事惩罚!”沈世魁认可了这个建议,“不过,铁山为建奴所困,该如何应对?”
“春时天暖,黄龙总兵将出动水陆两师,欲再复盖州、营州。想必,建奴闻知,必会撤围而返。”
“呵呵,你们许了黄龙什么好处,竟然说动他再攻建奴?”
“无他!”孟胜新笑了笑,“男儿立功之志而已!”
沈世魁听罢,翻了一个白眼。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