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海,清和宫中。
大殿之中的气氛稍显凝重,墨玉宝座之上,紫电隐烁,龙气变幻,散发出无声的威压。许玄捧端坐其上,捧着一卷宗卷,眼中稍有异色。
杨缘心坐于侧位,轻拢鬓角红羽,赤瞳莹亮,声音清越:
“那武炎竟一举拿下身毒十二地之一,若其真以天池为尊,倒也算得上是件好事。”
许玄对这鸣蛇其实颇为不喜,更没什么信任。
对方能拿下那云摩伽地恐怕也是仗着金乌妖骨之威,不过眼下,恰好给了他插手身毒局势一个借口。
“此人狡诈,心思极多,又在身毒这等纷乱之地,说是领龙庭的旨意,可背地里却不知听何人的差遣,眼下让他扯一扯龙庭的大旗,日后自有驱策他的时候。”
他对这鸣蛇其实并未抱着什么期望,但身毒的状况他倒是有意去看一看,至少去观一观那尊净梵天像。
杨缘心目光稍敛,她对于龙庭之中的状况也不知晓,更不知这位武炎妖王的底细,转而道:
“前几日妖兵巡海,正逢中午,见日下有神树直立,遮天蔽日,扎根太虚,且南海诸礁上近来又多有甲木灵物出产,恐怕和那洞天有关。”
“青叶空天?应当也快了。”
许玄若有所思,只道:
“如今先让人将海上盯着,若有身负气数,尤其是修行甲木的,当暗中监察,说不得就要应在这些人身上。”
“此事白苏已领人去做,不必担忧。”
杨缘心微微一笑,还欲再说些什么,殿外忽地传来一阵动静,一位彩衣女官行入,跪拜行礼。
“王上,南孔雀国的宝炽金刚求见。”
“孔雀?”
许玄未曾料到会有这么一位来客。
他当年可是狠狠收拾了一通孔昭,对方是孔雀国主的嫡子,双方本应有仇怨才对。
如今这宝炽过来,又是何意?
“让他进来,本王倒要看看孔雀要耍什么花招。”
许玄目光稍凝,吩咐下去,就让霞隐去将那位金刚领来。
处在天池,即便是紫府后期也不敢撒野,何况是一尊愿力金刚?按照他的猜测,孔雀更大的可能是来修好的,而非有别的图谋。
殿外海水滚沸,彩光忽闪,行入一着大红法袍的男子,生的尖嘴,肌肤黝黑,眼下见着座上的龙王,忙不迭地拜道:
“小僧宝炽,拜见王上。”
“你这僧人,来我天池为何?”
许玄墨瞳中紫电稍凝,一股令人心悸的压力传下,使得这宝炽倍感惊惶,忙回道:
“小僧也是妖类,如今奉了南孔雀国孔轩妖王之命,来此是为化解孔雀先前冒犯龙王之罪,恳求龙庭宽恕。”
宝炽连忙取出两道彩玉宝盒,恭声道:
“国主特意自库中取了两道灵物,献给龙王,还望王上收下。”
许玄抬手,便将这两道玉盒招来,先后开启。
先是一方赤光萦绕的宝玉,性属丙火,为【赤心玉】,有温养法躯之妙,适合制成饰品,此物应当是为杨缘心备着的,倒是考虑的周全。
至于剩下的一道事物,却让许玄眼瞳稍凝。
一股灼热毁灭的气息隐隐散发,浑浊暗黄的水火之光变化,自其中传来无数道声音,让许玄眉心的黑火莲纹隐隐有感。
“【梵言水火】?孔雀倒是舍得,这等东西也能拿的出来。”
许玄心中多出几分疑虑,此物和他眉心蕴藏的【刹怒水火】同格,都是大兽尊位对应的紫府灵物。
传闻此位所应的金丹之物为【大天水火】,下化三性,分别对应念头、言语和目光,而这一道梵言水火正可寄托在语言之上。
许玄手中还有一篇阿舍龙女相赠的【三第水火炼法】,此法是兽尊一道的秘本,其中正记载了三种水火的性质功用。
如果说刹怒水火是寄托在心念之上,随心而动,那这一道梵言水火便可寄托在言语之上,大大增强法诀真言的效力,为释修所喜。
“此物同龙王有缘,理当送来,只盼龙王能不计前嫌,原谅孔昭王子昔日冒犯之罪。”
“既是如此,只要他不再冒犯龙庭威仪,本王也不会寻他麻烦。”
许玄目光一转,翻手就将这一道水火收下,此物涉及兽尊,正好拿来参研这一道金位的性质。
“谢过王上。”
宝炽心中松了一气,正欲寻个借口赶紧走了,却见上方一对龙瞳看了过来,让他心中一寒。
“你这妖僧的血脉倒是少见,毕方.真火之精,不去走仙道,转入释修,不是自毁前程?”
许玄早就注意到对方本体的不凡,赫然是毕方。
作为真火灵性之汇聚,此精又同丁火走的颇近,转释也有说法,但总归是不如仙道前程远大。
“小妖昔日遭了炼妖塔磨炼,性命不全,修仙不可,只好去转入净土,求个位置。”
宝炽不敢隐瞒,当即将自己这来历道来,可上方的目光却越发深沉了。
“大离炼妖塔,你是自当初那一场动乱中走脱的?”
“正是,小妖当初自齐国帝宫一株灵木中走出,本来是在寅广殿下作为灵兽,后来遭了离火,便叫送入这塔中。”
宝炽提及此事,面色稍变,毕竟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寅广殿这毕方还有这等身世,也对,火精乃是自木中所出,最为独特,和这一木德仙道有联系也是正常。’
许玄心中一动,若是对方所言为真,其经历也算的上复杂了,正赶上大离代齐,广木遭焚的事情。
“在其中待了这么多年,竟然还能留你一条性命。你且说说,那炼妖塔内里的状况如何?”
他语气悠然,似乎颇有兴趣。
宝炽只得继续回道:
“回禀王上,那炼妖塔是大奉时的器物,虽是紫府一级,却能和国运连上,时时镇压,炼化诸妖,在其中五感皆失,什么事情都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