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并指如剑，隔空对着那支狼毫毛笔虚划数下，口中念念有词，皆是晦涩玄奥的咒语。
随着咒语进行，他的指尖隐隐泛起一丝赤红灵光！
待到灵光稳定，旧大师眼疾手快，一把抓起桌上的毛笔。
饱蘸殷红朱砂，手腕悬空，笔走龙蛇，在符纸上利落的书写下一道结构繁复的符咒。
“嗡！”
符箓一成，顿时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金光，意味着灵韵已附。
旧大师不敢耽搁，迅速走到被定住的十七姨太身旁，小心翼翼的从她头上取下一缕青丝。
他用那张刚刚画好的符纸将头发仔细包裹，形成一个三角小包，随即将其凑到烛火前点燃。
符包在火焰中迅速蜷缩、碳化，却没有寻常物品燃烧的呛人烟雾，反而散发出一股奇异的檀香混合着草木灰烬的气息。
旧大师耐心等待着，直到符包彻底化为灰烬，尽数落在桌面上。
他小心翼翼将所有灰烬扫入一个早已备好的白瓷碗中，碗内盛着半碗清澈的井水。
灰烬入水，并不溶解，反而如同有了生命般在水中缓缓旋转、下沉。
旧大师双手将瓷碗捧起，递到陆玄面前，沉声道。
“大帅，给人饮下此碗“溯源符水”，便可窥见死者临终前的记忆片段。”
一直瑟缩在角落，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吴管事，在看完了旧大师施法的全部流程，也听清了关于“窥见记忆”的每一句对话。
他越看越是心惊，越听越是胆寒！
若是真让大帅喝下那碗符水，看到了十七姨太临死前的记忆…….
那自己虐杀母女、抛尸灭口的罪行必将暴露无遗！
届时，绝对是死无葬身之地！
巨大的恐惧瞬间压倒了吴管事的理智，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成型——必须阻止这件事！
至少，不能让其他人喝下！
就在莫副官等人看着那碗漂浮着灰烬的清水，面露难色、犹豫不决之际。
吴管事猛的从角落里冲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陆玄面前，声泪俱下的哭诉道：“大帅！让小人来喝吧！”
他抬起一张涕泪交加的脸，表现得悔恨万分：“没能照顾好十七姨太和晴小姐，是小人失职，罪该万死！”
“就请大帅给小人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让小人来承受这…..这符水之苦，查明真相吧！”
只要符水由自己喝下，是真是假，是看到记忆还是什么都看不到，便全由他一张嘴说了算了！
莫副官见到又是吴管事这个倒霉蛋主动站出来顶缸，心里顿时一松，甚至有点幸灾乐祸。
他偷偷撇了撇嘴，暗自庆幸：这掺了死人头发灰的玩意儿，谁爱喝谁喝，反正不用我喝就行。
莫副官这口气还没松到底，三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他耳边：“你来喝！”
毫无疑问，莫副官的脸瞬间垮了下来，表情扭曲得像是生吞了一只活苍蝇，比死了爹妈还要难看。
接着，他在陆玄的注视下，哆哆嗦嗦接过那碗漂浮着灰黑残渣的符水。
看着碗中浑浊的液体，闻着那怪异的气息，莫副官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但军令如山，他眼睛一闭，脖子一仰，将整碗符水“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
一旁的吴管事见计划落空，最后的指望也断了，顿时浑身力气被抽空一般，“噗通”一声瘫坐在地，面如死灰，六神无主。
但此刻，根本无人留意他的失态。
陆玄和旧大师两人，都死死盯在莫副官的身上。
只见喝下符水的莫副官双眼紧闭，身体先是剧烈一颤，随即，缕缕稀薄的白气从他周身毛孔中蒸腾而出！
紧接着，莫副官脸上的表情开始急剧变幻，如同走马灯般轮转。
先是极致的恐惧，瞳孔在眼皮下疯狂颤动，随即又浮现出遭受到莫大的羞辱和悲愤，嘴唇死死咬住。
最后化为一种无能为力的滔天怒火，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
那神情，活脱脱就是一个弱质女流，在面对无法反抗的暴行时，所流露出的最真实、最惨痛的情绪！
下一刻，莫副官猛的睁开双眼，瞳孔深处还残留着难以置信的震撼，与一种感同身受的、无法言喻的愤怒。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立刻将自己“看到”的骇人真相禀报给陆玄。
然而——
“都别动！”
一声嘶哑的狂吼打断了莫副官！
只见原本瘫坐在地、状如死狗的吴管事，突然暴起发难！
他以一种超乎寻常的速度窜到莫副官身边，趁其心神未定，一把夺过了他腰间的配枪！
紧接着，他一个闪身便蹿到陆玄身后，冰枪口死死抵住了陆玄的太阳穴，面目狰狞地朝着所有人大吼。
“谁都不许动！再动一下，老子就一枪打死这个王八蛋！”
莫副官刚从那令人发指的回忆中挣脱，眼见吴管事竟敢劫持大帅，顿时勃然大怒，目眦欲裂！
“好你个畜生，大胆，快放开大帅，不然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一旁的旧大师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一怔，下意识捏紧了袖中的符箓，投鼠忌器，不敢妄动。
“大帅！”莫副官顾不上危险，指着吴管事厉声嘶吼，将符水中所见真相尽数吼出。
“是这个该死的畜生！是他害死了十七姨太和晴小姐！”
“这个畜生在她们的茶饭里下了药！十七姨太最先遭了他的毒手，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借此逼迫、凌辱十七姨太，威胁她不准说出去！”
“后来……后来是晴小姐察觉不对，上门来找她娘，撞破了他的丑事！
这个丧尽天良的畜生，怕事情败露，一不做二不休，把晴小姐也……也给药倒了！
然后……然后把她们母女都扔进了井里，伪造了自尽的假象！”
这骇人听闻的真相被当众揭露，就连旧大师看向吴管事的目光，都充满了震惊与鄙夷。
吴管事被说破罪行，状若疯癫，抵着陆玄太阳穴的枪口又用力了几分，狂叫道：“闭嘴！你给老子闭嘴！再敢多说一个字，我现在就崩了这个废物！”
就在吴管事全部注意力都在呵斥莫副官，枪口因激动而微微偏离的刹那。
陆玄动了！
他右手快如闪电般抬起，力道大得惊人，但陆玄并非是去夺枪。
而是精准抓住吴管事持枪的手腕，强行调转枪口，使其对准了不远处的莫副官！
整个过程在电光火石间完成，没有丝毫犹豫。
“砰！”
枪声炸响！子弹呼啸着射向莫副官的掌心！
在场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
然而，预想中血肉横飞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只听“铮”的一声，如同金铁交击！
莫副官的手掌前方，凭空荡漾起一层微不可查的淡红色光晕。
那颗灼热的弹头如同撞上了无形的钢铁壁垒，瞬间被挤压变形，“啪嗒”一声掉落在青石板上。
莫副官的手掌毫发无伤！
果然有用！
陆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自己之前悄悄塞给莫副官的那张阳炎护身符，此刻开始生效了！
这符箓能让人在短时间内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以他如今地师圆满的修为，体内灵力浩如烟海，绘制这种消耗巨大的符箓，不过是信手拈来。
事实上，在来此之前，陆玄早已给自己周身加持了包括阳炎护身符、巨力符、神行符……等等在内的多种增益符箓。
此刻的他，看似受制于人，实则是在演戏而已。
陆玄之所以选择莫副官来测试阳炎护身符，动机十分纯粹。
符箓效果虽然在理论上是刀枪不入，但是谁知道实际运用起来会不会打折扣？
万一描述有所夸张，自己亲自去试，受伤了岂不冤枉？
还是找个可靠的“靶子”，来实践一下最为稳妥。
如今看来，效果斐然，让陆玄十分的满意。
就在吴管事被这超乎想象的一幕惊得魂飞魄散、尚未回神之际，陆玄抓着他手腕的手臂轻轻一震。
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传来，吴管事整个人被狠狠摔飞出去，结结实实砸在地上，摔了个标准的狗吃屎，枪也脱手飞出。
“拿起枪！”
听到陆玄的声音后，心领神会的莫副官，快速捡起地上的配枪，眼中凶光毕露，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
“好你个猪狗不如的畜生！老子毙了你！”
话音刚落，他就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连续十几声枪响，子弹尽数倾泻在吴管事身上，打得他身体剧烈抽搐，当场毙命，鲜血瞬间染红了地面。
一旁的旧大师目睹此等血腥场面，虽然知道吴管事罪有应得，但仍不免心生恻隐，默默闭上了眼睛，低声念了句道号。
“来人！”莫副官收起枪，厉声吩咐道，“把这畜生的尸体给我拖出去，烧了！烧得干干净净！”
他这是留了个心眼，经历了今晚这诈尸索魂的诡异事件。
莫副官生怕这吴管事死后，也化作厉鬼回来纠缠自己，干脆一把火烧个彻底，以绝后患！
旧大师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收敛了所有的情绪。
他走到莫副官面前，执起莫副官刚才挡子弹的右手，仔细端详——掌心皮肤完好无损，甚至连一丝红印都未曾留下！
“你这……”旧大师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异，他似乎想到了某种可能，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莫副官，你身上……是不是携有高人赐予的护身符箓？”
“护身符？”莫副官自己也正纳闷为何毫发无伤，经此一提，猛的想起几个时辰之前，大帅确实莫名其妙塞给他一个折迭好的三角符包。
他连忙从贴身口袋里将其取出，递到旧大师面前。
“咦？奇怪了，”莫副官看着手中的符包，满脸疑惑。
“这符是大帅不久前给我的，我记得清清楚楚，之前明明是朱砂的赤红色，怎么……怎么突然变成灰扑扑的颜色了？
“果然如此！”旧大师心中巨震，验证了猜测。
他猛地抬头，目光灼灼看向一旁负手而立、仿佛无事发生的陆玄。
陆玄只是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语气随意得像在讨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玩意。
“不知道是从哪个犄角旮旯搞来的东西，看着碍眼，本大帅嫌麻烦，就随手给了副官。”
陆玄不愿意多谈，随即下令道：“好了，这里的后事你们处理干净，尸身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明日清晨，全军集合将军山。”
对于十七姨太这个小厉鬼，陆玄没打算将它灭了，她也算是幸运，是第一个在陆玄手里活下来的鬼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