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依旧无法答复,时间滚滚向前,谁又说得准呢?”
在留恋和不舍中,翟达宣布了下课,先于学生们一步离开。
走过一间间教室,各个老师们也在以自己的方式,宣布自己的最后一节课。
走廊尽头扶手上,不知何时扎根在这里,被学生们喂养的三花猫,一边舔爪子一边看着翟达。
翟达路过时摸了摸猫脑袋:“你的夏天也要结束了。”
被人轮番投喂,吃都吃不完的夏天。
下午六点,渐渐的,乌托邦的人越来越少。
只剩下一众“同学小伙伴”留下。
大家也开始收拾自己的各种物品,从教室里、从办公室里、从杂物间里。
院落内,范俊伟帮许学军扶着梯子,正在从树梢上卸下一个电灯泡,没人知道翟达为什么将其放在这,但它从未熄灭过。
许学军看了一眼,疑惑道:“这哪个年代的灯泡了还留着干嘛?”
范俊伟连忙道:“翟达要的,你别打碎了!”
翟达的东西最多,所以收拾的时间最长。
倒不是说过了明天就不能来了,只是仪式感的结束,还是留给仪式感的时间为好。
从办公室走出,大家已经都在院子里了,乌托邦的“全职员工”加上他一共十五人。
对了,还有两位特邀嘉宾,一位是沈睿老师,一位是被沈老师一个电话,从几百公里外的许市赶来的余东来余总。
这位身家以亿为单位的老板,却跑来见证一个学生搞的教婄机构落幕,也是个不怕麻烦的。
翟达站在三楼,本想这个位置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合适。
于是他下了楼,手里拿出了常伴吾身的话筒。
翟达朗声道:“各位,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不过还有很多事儿没处理完,今晚咱们一起理一理。”
所有人凑了过来,他们早已经将翟达视为核心,也期待着翟达会说什么。
翟达看向下方一双双好奇的眼睛,想要从中找出那个,猜到他要做什么的人。
可惜,一个都没有。
这帮家伙还真是单纯的可爱。
———
时间回到十几天前。
金陵火车站,候车大厅内。
翟达和沈睿,坐在边缘处的位置。
“按照市场规则,你投资,你开创,你索取庄家通吃、资本通吃并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所以你如果改了主意,我也觉得正常,不必有心理压力。”
“其实啊,人皆有私心,保护自己的利益是人性的本能,不可否认整个乌托邦中你是绝对的核心,或者说,那十几个学生换了另外一批,似乎并不影响乌托邦的成果。”
翟达笑了:“沈老师,怎么感觉你字里行间在劝我改主意呢?”
“可别这么想,万一我说的是反话呢?”
“但您的角度真的刁钻确实,十几个‘同学员工’,除了极个别人,大部分似乎换一批也并不影响结果他们似乎做的最正确的事情,似乎只是运气好,说白了如果不是我,固定工资1300他们都拿不到。”
翟达视线望向远方,形形色色的赶路人擦肩而过,这么晚了还赶火车,估计大部分都是出差,曾经的自己也是其中之一。
为了比方案,连夜要赶去某地,辛辛苦苦帮助老板换了老婆又换房,最后还要唱一首《感恩的心,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是的,一开始找他们的时候,我是说过除了固定工资,以后挣钱了还有额外部分,但我估计没几个人当真,心急一些的甚至没听完我说话,之后的两个月里也没一个人问过我哪怕一嘴,每人发个红包估计就打发了。”
“是的,我那时在教室后的黑板贴上了‘先富、共富’的纸条,觉得自己很帅,但只要我不当真,就没人会当真,也没人能逼我当真,赚了钱尽可能自己捏着,无可厚非。”
“所以?”沈睿询问道。
“所以我坚持我的想法。”
“理由?”
“这是我的初心。”
沈睿仔细观察着翟达的脸色,似乎想要看出一丝“强撑”,但最后什么都没有。
只有那种践行承诺的昂扬。
“如果运气也是命运的一部分,为什么不承认呢,他们就是运气好,选择了一个靠谱的、牛逼的领头人,这也是收获的正当理由,承认这一点很难么。”
“先富带后富这口号我从小就听,那么先富的人要富到什么程度,才能想得起来后富?富到大发慈悲的时候?”
翟达突然笑了,笑的很畅快。
“我觉得答案很简单富到信守承诺的时候。”
沈睿也突然笑了,笑的更畅快。
翟达拧开车站买的阿萨姆奶茶,喝了一口,坦然说道:
“如果是一年前,我做不到这一点,但最近半年我见了许多,尤其是那日撞见余东来余总,说实话,我有重新审视自己的三观。”
“我目前也还没有那么崇高的理念和信仰,也做不到余总那么彻底,但我觉得做‘难且对’的事,不会后悔,我也许是一只曾经饿过肚子的刺猬,也是一只被诓骗过的刺猬。”
“现在我走过一片硕果满满的树林,运气好接住了一颗苹果,我就不想成为曾经骗过我的那种刺猬我愿意将我的好运气分享给别人。”
沈睿听懂了翟达的比喻,却依旧很意外道:“你将乌托邦的成果,归结于运气?”
翟达嘿嘿一笑:
“许多人不承认自己的成功,有时代和运气的成分,他们非说是自己与众不同,是自己天生高贵,是自己卓尔不群但对此我最有发言权了”
又重回了这个时代,有重来一次的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