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毕玄消失处那空荡荡的，只余些许焦黑痕迹的地面，再看向那个一尘不染的青衫男子，颉利可汗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四肢百骸都僵硬冰冷。什么雄心壮志，什么草原霸业，在此刻绝对的力量与死亡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和脆弱。
感觉喉咙干涩，颉利可汗张了张嘴，却发现发不出任何声音。身后的将领们更是不堪，有人牙齿打颤，有人握着刀柄的手抖得利害，几乎要握不住。三千铁骑的肃杀之气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寂的恐惧，马匹似乎也感应到了主人的情绪，不安地原地踏蹄，却不敢嘶鸣。
“不……不敢……”
颉利可汗终于挤出了几个字，声音嘶哑难听，全然没有了之前的豪迈霸气。勉强在马上拱了拱手，姿态放得极低：“先生……神通盖世，岂是凡俗之位可以屈就？方才……方才本汗多有冒犯，还望先生海涵！本汗……这就率军离开，绝不敢再打扰先生清静！”
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立刻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离这个可怕的人越远越好！什么招揽，什么试探，什么颜面，在生死面前都不值一提。
易华伟看着颉利那强作镇定却难掩惊惶的脸，并未多言，只是微微颔首，算是默许了他的退去。
颉利如蒙大赦，连忙调转马头，对身后将领低声喝道：“撤！全军后队变前队，撤回牙帐！快！”
命令下达，突厥骑兵们立刻开始缓缓转向，动作虽然依旧训练有素，但那股精气神已然散了，更像是一群急于逃离猛兽巢穴的惊弓之鸟。将领们催促着部下，只想尽快离开这片已然被死亡阴影笼罩的草原。
师妃暄和莲柔都松了口气。虽然易华伟展现了碾压性的实力，但若能避免与数千精锐铁骑正面冲突，自然是最好。师妃暄内伤不轻，需要调息；莲柔也不愿看到主人与整个突厥汗国彻底不死不休——那会影响主人的计划。
然而，就在突厥大军刚刚完成转向，开始缓缓加速，颉利可汗也暗自庆幸逃过一劫，心神稍稍松懈的刹那——
一直沉默跟在颉利身侧稍后，眼神阴鸷的突利可汗，眼中骤然闪过一抹狠戾与决绝的光芒！猛地举起手中镶嵌着宝石的弯刀，用尽全身力气，以突厥语厉声嘶吼：
“放箭，射死他！！为武尊报仇！捍卫突厥荣耀！！！”
这命令来得太过突然，不仅颉利可汗和大部分将领、士兵愣住了，连师妃暄和莲柔都猝不及防！
突利可汗身边的数十名心腹亲卫，显然早已得到暗示或本就是死士，几乎在命令发出的同时已然张弓搭箭！而外围一些隶属于突利部族、或者被他暗中收买的射手，在短暂的错愕后，也被那“为武尊报仇”、“捍卫荣耀”的口号所激，下意识地跟着拉满了弓弦！
“嗡——！”
“咻咻咻——！！”
弓弦震响与箭矢破空的声音并非铺天盖地，因为只有一部分人反应过来，但在这死寂压抑的氛围中，依然显得格外刺耳和致命！
至少两三百支狼牙箭，从不同的角度，如同一片致命的铁雨，朝着依旧站在原地的易华伟覆盖而去！
“突利！你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