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门。
侯君集惨败的消息,已经传了过来。
虽说侯君集被围堵,但皇城五门依旧有不少的辽东兵存在,只是来不及赶过去。
在侯君集进入太平坊后,他们这些散兵游勇,也知道没有办法再去解救,只能聚集起来,奔赴太子这边。
李承乾暂时还没收到侯君集已经被抓的消息,但随便想想就能知道,在李勣跟李靖的围攻下,侯君集根本不可能赢。
无非是时间的问题,现在这样的情况,李靖跟李勣自然不会吝啬兵力,只会快速解决战斗。
“殿下.”
杜荷有些担忧。
侯君集那边败了,损失上万辽东兵不说,他们这边要彻底成了孤岛。
这意味着长安城的兵力,可以在李靖的带领下,直接介入到玄武门的战斗中来。
不仅如此,皇城的兵力也得到了解放,那是将近两万的禁军。
逃回来的辽东兵只有几千之数了。
在皇城五门的兵力不只是这些人,但这其中,不少兵力是先前投靠的左金吾卫。
在这样的局势下,这些左金吾卫不可能再跟着来投靠李承乾。
“陆仝呢。”
李承乾淡淡问道。
话音未落,便见一将急冲冲的赶了过来。
“末将陆仝,拜见太子殿下。”
依稀可见,现在的陆仝显得有些狼狈。
侯君集守朱雀门,陆仝则是在延喜门附近。
当陆仝得知消息后,就知道来不及了,便就率领剩下的辽东兵,还有部分亲兵赶了过来。
李承乾倒是有些意外,在这样的时刻,陆仝竟然没有反叛。
其实他早就已经做好了陆仝叛变的可能。
在李承乾心里,陆仝可不见得有多么忠诚。
但陆仝却是在这个时候来了。
“请太子殿下恕罪,左金吾卫中,有不少人逃离。”
陆仝的面色带着几分羞愧。
李承乾扫视一圈,发现陆仝身边只有寥寥数人。
赵节在旁边低声说明情况。
按理说陆仝手下至少有千人,这也是在延喜门的左金吾卫配置,但跟着来的,不过百人。
延喜门的左金吾卫并没有直接参与,这就意味着,很多人跑路了。
李承乾淡淡的看着陆仝。
他清楚,这是陆仝放人走的。
在这样的局势下,陆仝如果要彻底投靠,肯定是要带更多人。
但他放人走了,自己却没走。
有点意思。
在太子的注视下,陆仝变得紧张起来。
陆仝喉结滚动,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太子的目光平静无波,却像两柄淬了冰的利刃,剖开他层层包裹的心思。那些被他压在心底的挣扎,此刻正随着心跳声撞得胸腔生疼。
“殿下,”陆仝猛地单膝跪地,声音带着未散的沙哑。
“末将不敢欺瞒。得知侯将军兵败时,延喜门的左金吾卫已乱作一团。”
他垂下头颅,方才的情况如潮水般漫过记忆。
那时他正站在延喜门下,侯君集兵败太平坊的消息是被一个浑身是血的辽东兵喊出来的,那兵卒刚过就栽倒在地,汇报着侯君集的情况。
左金吾卫瞬间炸了锅。
“将军,咱们快跑吧!”
副将王奎第一个冲过来,他手里还握着刚解下的兵符。
“侯将军都败了,太子这边撑不了多久!李靖和李勣合兵一处,长安城再无咱们的立足之地!”
王奎是跟着陆仝的老兄弟。
此刻他脸上满是惶急,甲胄的系带都散了半截:“咱们手里有左金吾卫的兄弟,去投李勣将军,凭着这身本事,总能混个出身!”.
旁边的亲兵队长赵虎也跟着劝:“将军,王大哥说得对!太子现在就是困兽,咱们没必要陪着送死。”
陆仝沉默的看着左金吾卫的兄弟们,数百名左金吾卫正围着几个小校争吵,有人已经解下了铠甲上的徽记,还有人想往城内坊间跑。
风卷着沙尘掠过城楼,把远处玄武门的厮杀声吹得忽远忽近。
“投李勣?”
陆仝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苦涩:“你们忘了当年,李将军是怎么处置临阵脱逃的兵卒?”
王奎脸色一白:“可咱们不是逃兵,是……是审时度势!”
“审时度势?”陆仝猛地攥紧拳头:“那你们说说,太子待咱们如何?”
这话让王奎和赵虎都愣住了。
当年,太子还没去辽东之际,陆仝投靠太子,左金吾卫不要太过威风。
不只是威风,各项福利赏钱,太子也从来没少过。
后来太子造反,陆仝无奈之下投了晋王,那待遇,一个天下一个地下。
再后来,太子入城监国,原以为会被清算,未曾想太子不计前嫌,又接纳了左金吾卫。
“可……可太子现在快输了啊!”
赵虎急得跺脚:“就算他以前待咱们好,难道咱们要跟着他掉脑袋?”
陆仝转身看向玄武门的方向,那里的火光比刚才更亮了。
“你们想走,我不拦着。”
陆仝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让人心惊。
王奎愣住了:“将军,那您呢?”
“我留下。”陆仝抽出腰间的横刀,刀身在残阳下泛着冷光,“我陆仝不是什么忠臣义士,但做人不能忘本。太子待我等不薄,如今他落难,我不能背过身去。”
喧哗声渐渐停了,数百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他,有犹豫,有恐惧,也有几分敬佩。
“愿意走的,现在就跟王将军走,”陆仝的声音传遍广场,“想留下的,就跟我去玄武门。记住了,此去九死一生,莫要后悔。”
人群沉默了片刻,突然有人喊道:“将军去哪,我就去哪!”
陆仝循声望去,那是他的亲兵。
紧接着,又有几个声音响起来,断断续续,却越来越清晰。
“俺也留下!”
“我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