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问桑愿意承认他很可能比自己强,但真实的胜败是另一个问题——那种击败李知的强大如何而来,他真的能随意复刻吗?他狂傲轻敌,其实从未见过晏日宫的剑术,这不是破绽吗?何况……他瞧着确实有些疲累,没睡醒的懒样子,唇色还有些白。
许问桑拔出剑来,这些想法自心中次第流过。
他的心境沉稳下去。
——即便颜非卿,他不是也准备一试锋芒的吗?
两人执剑相对,许问桑沉默起剑,与陈觅双一样的《六刃截晖。
这暴烈的一剑所有人都在陈觅双手中见过,所有剑生都只能避让,姜银儿也搏命前冲方才得胜。而如今在许问桑手里,这一剑宛如脱胎换骨,强大了何止一倍。
裴液没有动。
有两件事是当下的事实,一来他确实有些累,连日紧绷,睡过之后难免身心俱疲;二来他心里本来就很烦这个昆仑晏日宫。
他对它唯一的印象就是它里面出来的那个玄门许微周,做了博望州的别驾。后来在仙君降世中尸位素餐,间接致使许多人死去。
所以这时他也只出了一剑。他最亲切、最熟练,也最顺手的一剑。
云天遮目失羽】
许问桑见到少年起剑,依然直掠而来。
他的剑野望得很远,正因这一剑刚刚已经被少年见过,所以少年于此剑一定有所理解。
只要有所理解,就可以为他所用。
他这剑刺出时,已算在四剑之后。
然后这剑凌上少年咽喉,他好像没有任何理解。
许问桑并不知晓这是因为少年刚刚确实没有太认真看陈觅双用什么剑,他主要是盯着少女。
他只意识到少年消失在了他面前。
视野、听觉、真气、嗅觉……一切的一切忽然消失,只有一片深冷寂静的夜笼罩了他。
剑场之上一片寂静,最高年级的剑生也怔然震愕。
许多人都听闻过他的传说,但这是第一次见他的出手。
如此的强大……美丽。没有一个人能逃脱这样的剑意。
邃如黑璃的夜幕之前,那是一片白色的世界。
春日忽然飘雪,锋利而轻,像仙人的伤羽,而四周的空气则仿佛玉质,被砺洗得越来越清透。
地着雪衣,湖为冰鉴,银树之下,玉、血、伤羽。
一切耀烈的日火转瞬湮没,只剩一柄光秃的、冰冷的剑,许问桑同样失去了对它的感知,甚至没有听见它的“叮啷”坠地。
仿佛只是一息,整片剑场如梦初醒,一切梦般的美丽都消失了,人们如痴如醉。
数息后才见许问桑僵立当场,少年懒散安静,剑尖正抵在他的咽喉上。
连脚都没有挪动一步。
自去年腊月冬剑台以来,足足三个月,裴液的剑再一次出现在神京耳目之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