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去,那就明日去吧,总也好斡旋,也要斡旋,为了家国社稷,也要好生斡旋一番。
走吧走吧……
翌日大早,一句不假。
苏武就带八百骑,还有三个营一千五百骑,皆是刘正彦熙河之兵。
拢共两千三百人,也不过带了几日的吃食,就这么上路了。
刘光世看着苏武身边那个武松,也看了看那个鲁达,还看了看那个……不太认识,史文恭?
不会真要打起来吧?
当是不会,如果想打,不该这么点人,怎么也当是数万能骑之辈往南去。
若是不打,那万一呢……不能真死了吧?
可见此时刘光世心中之纠结。
苏武坐在马背之上,忽然一语来:“倒也还安排了一些人手提前入京去,小乙,燕青,你认识的,游骑之首。”
“哥哥周到,当是先去探听消息!”刘光世点着头。
“嗯,倒也看看京中诸军,是不是也会提前调动一二!”苏武说着。
“那当不会!”这话是刘光世的期望,京中那些相公们可别这么干啊,若是真这么干了,那真是一点斡旋的余地都没有了,眼前这位哥哥,定会调头就走。
大家都好好谈,比什么都好!
至少眼前这位哥哥,看起来诚意不少,虽然有些防备之类,但诚意着实是够的!
两千多骑兵,再往南去,去得不急不赶,自也是那苏武要等着京城里的消息来去几番。
刘光世的奏疏却在加急快送,河北京畿之官道,那自是畅通无比。
刘光世的奏疏里,自也没有其他内容,都是给苏武说好话的,也说苏武此来忠义,拳拳之心如何如何……
也劝天子,一定要看到苏武的诚意。
天子收到了奏疏,自又把几位相公叫到近前来商议。
奏疏人人在看,天子开口来问:“这苏武,好似真有请罪之意啊?”
李邦彦也稍稍一琢磨:“刘光世带一千五百兵押送,那苏武带八百人来,看起来倒是颇有诚意……”
耿南仲眉头紧锁:“我看不然,苏武如今大军在握,燕京与京东在手,他何以轻易能就范?为何?诸位想想,若你们是苏武,能这么轻易就范?头前还来请功之奏,明里暗里还要加恩,京东两路换个宣抚使,他是说杀就杀,那程万里已然进签书枢密院事,却是迟迟不来……怎么他忽然又来了?”
自是疑点重重,聪明人岂能看不出来?
白时中岂能不是聪明人,自也开口:“此,缓兵之计也,刘光世怕是已然泄露了天机,河北河东京畿数十万大军,那苏武心中怕是起了惊惧,所以,用此缓兵之计来谋求时间,那苏武也只是刚入燕云,刚得了大笔钱财,还来不及壮大自身,他岂能不来?此,既是卧薪尝胆!”
“嗯?”天子侧目,也在思索。
李邦彦立马改了口:“二位相公所言在理,去想那安史之乱,那安禄山,筹谋起兵作乱之前,岂不也频频入长安去?那……还能给唐玄宗与杨贵妃跳胡旋舞呢……母亲都叫得出口,只怕苏武此番入京来,许有过之而无不及,只要能欺瞒陛下,母亲父亲,他怕是能叫出一大群来……此辈之人,从古至今,皆是如此!”
耿南仲此时松了眉头,莫名好似心情也好上不少,一语来:“唉……许那刘光世,也是被其蒙蔽了,还当真上奏来与苏武说项……”
“那……”天子一时有些乱,担忧不少,但问一语:“若是……轻易这般把人……天下之人,怕也不解其中之事,不免是朕这个天子,待人苛刻,手段凶残……”
耿南仲一语:“陛下,咱又不是要杀人,只管那苏武入宫来见,把人拿下了,教他亲信军将一个个都入京述职,再把权柄交出,那程万里自也当入京来请罪,再派宣抚使去,把京东官场清理一番,然后,再论罪,杀宣抚使是不是罪?虽然不一定要如何严惩,只要把权柄都收回来了,那苏武在京中留着,封官也好,加恩也罢,有何不可?昔日那狄青,岂不也是身居枢密使之高?”
白时中一语:“耿枢相高明!”
李邦彦落后了:“着实高明得紧,如此,便是所谓功过分明,赏罚得当,陛下美名自有,家国安稳……”
“那就速速去安排,把军汉调入皇城里来准备着,听说那苏武悍勇无比,战争上杀将来去,以一当百之能,当要一群真正堪用之辈,不能是那些老弱病残,要敢死之人,与他搏杀,要敢与他搏杀……嗯……听说他麾下之兵,也是悍勇无当,城外军营也要准备好,多调精锐在左右,不可让苏武那八百来人暴起行凶,当要团团围住,如此……如此便是稳妥!”
这是天子之语,天子显然下了决定,但心慌意乱非常,他甚至脑海中陡然闪现一幕来,大殿当面,苏武持刀往他冲来。
白时中只管点头,也看耿南仲,耿南仲能调兵。
李邦彦自也去看耿南仲。
显然在场之人,没有一人去质疑苏武是不是能以一当百,更不质疑他麾下之兵是不是悍勇无当。
倒是耿南仲为难非常,一语说来:“那苏武何等精明之辈?不可等闲视之,若是随意调动来去,这京中怕是早有他的奸细,岂能不察觉?万一苏武半路而回,岂不前功尽弃?”
“那……那当如何是好啊?”天子就问。
真要说这个天子没有一点主见?那也太小瞧人了,他连父亲都关起来了,能是没主见的人?
但他就好似没什么主见,只管听得几人来去在说,然后他点头就是。
这世间,有什么东西比皇权稳固更重要?
没有!
什么亲情爱情友情,还有什么妈卖批麻花情……
在皇权稳固面前,这都是笑话!
这才是男人思维!
天子,显然心中早已笃定,但也与苏武一样,碰到人就商议来去。
那当如何是好?
耿南仲自也为天子分忧:“陛下放心,他们入京,还要几日,只待臣慢慢来做,不急,越急越出错,慢慢偷偷来做,自当万无一失!”
天子忧心忡忡:“那就都拜托枢相了!”
“臣惶恐,此臣之本分也!”耿南仲显然也深刻懂得为人臣子之道。
提出问题,这问题如何如何难,如何如何难解决。
然后,一转头,我行,我能解决这么麻烦的问题,就问天子,我是不是才能出众?
这不是什么高明之法,基操而已。
天子也配合:“若是没有枢相,朕怕是睡觉都睡不安稳啊,枢相真乃国之栋梁、朕之股肱也!”
“臣惶恐!”耿南仲心中自得非常,乃至都乐开了花,但得惶恐,再道:“事不宜迟,臣这就去办!”
“好好好,爱卿速去!”天子点着头,一脸期待!
耿南仲还当郑重一礼,转头去,还有一副模样,认真去看,自也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一股子悲壮与能干,且还可靠非常!
众臣退去。
天子心中激动非常,万事俱备,只等苏武入京来,眼前,他要去做一件事,往后宫去,去龙德宫,再见一见父亲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