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光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干咳一声掩饰。
“我是说,局势瞬息万变,若能知晓东宫下一步棋落何处,也好让我们心里有个底,方便动作……”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薛绥仿佛没听出摇光的弦外之音,语气平淡地道:“太子殿下坐镇中枢,只怕分身乏术。我若是他,眼下稳住宫禁,厘清萧嵩罪证,弹压朝中乱局,才是重中之重。”
天枢点点头,“麟德殿的消息封锁虽严,但如此剧变,必会泄露出去……”
薛绥点点头,“纸包不住火。萧琰很快就会知情。”
她微微一顿,目光转向天枢,“大师兄,西疆之行如何?陆将军处境可有转机?”
提到西疆,天枢冷峻的面容凝滞了几分。
“陆将军性命暂时无碍。”
他放在膝上的手,无意识地握了握,声音里压抑着难以言喻的沉重。
“萧琰派到沙泉堡的看守,皆是心腹死士,戒备森严。我本想趁换防的空档,联络内应,助他脱身……以陆将军的身手,加上我们的人里应外合,至少有七成把握。”
摇光眉头紧锁:“七成把握?人为何没有没能出来……”
“陆将军放弃了。”天枢的声音低沉而艰涩。
摇光脸上的笑意消失,“这是何故?我们费尽心机打通关节,那可是冒了天大风险。他这般沉得住气,难不成另有脱身之计?”
天枢摇头。
“陆将军只传出一句话——时机未至,不可妄动。”
薛绥微微一怔,眼底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
“事发至今,陆将军身陷囹圄,却如此隐忍,这份定力……非常人可及。至于萧琰的行径,倒是符合其枭雄本性。他扣押陆佑安及一干将领,不审不杀,不押送京城,显然是手握人质,静待京中局势明朗,等一个能让他攫取最大利益的契机……”
“嗯。”天枢重重叹一口气,继续道:“萧琰野心勃勃,借着清剿叛党的由头,频频调动驻军,招兵买马,其麾下精锐私兵,悄然扩充近三成。粮秣军械的消耗,也远超常例,甚至暗地里大量购入铁器……”
薛绥轻呵一声。
“这么说来,他不是按兵不动,而是在……磨刀?”
“磨刀?”摇光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
薛绥道:“太后寿诞后,宫中便封锁消息,显然今上情况不妙。试想一下,若今上真有不测,太子顺利登基,萧氏一党经营多年的苦心岂不是付诸东流?”
皇帝一倒,权力出现真空。
他们必不会让李肇顺利上位。
那萧琰在西疆磨的这把刀,会指向谁。
所图为何?
是清君侧?
还是扶植另一位“名正言顺”的皇子上位?
最后一句无须说出口,三人心中已是雪亮。
眼前的局势,比预想的更为诡谲凶险。
静室内的气氛瞬间凝滞。
这时,侍从云海轻步进来,拱手禀道:“大郎君,外间有巡逻禁军经过。”
天枢沉声道:“知道了。紧闭门户,勿要声张。”
云海道:“是。”
院外,禁军甲士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靴底叩击石板,发出一股肃杀的声响,敲在人心上。
三人默契地噤声,目光投向窗外的光影。
待脚步声远去,摇光才压低声音。
“连咱们这偏僻巷弄都有巡逻了?宫中怕是又有大变。”
薛绥微微眯眼,指尖无意识描画着茶盏,纷乱的思绪渐渐沉淀。
“旧陵沼蛰伏多年,也当有所作为了……”她徐徐开口,“萧嵩入狱,萧琰在西疆鞭长莫及,李桓自顾不暇。眼下,是局势最敏感,却也最可能出现疏漏的时刻。盯紧萧氏党羽,做好准备,有任何风吹草动,即刻出手……”
天枢郑重点头。
“我会加派人手,确保万无一失。”
摇光也收起玩笑之心:“平安放心,旧陵沼的人手已悉数调动,上京内外,水陆码头,但凡有人的地方,就有旧陵沼的探子。这上京城里,哪怕有一只可疑的苍蝇飞过,我们都知道它是公是母,从哪来,到哪去。”
薛绥瞥他一眼,唇边露出无奈的笑意。
“牛吹大了,容易闪着腰。”
摇光嘿嘿一声,挠了挠头:“你七师兄这腰板硬着呢,别说吹牛,骑牛都不在话下。”
天塌下来,也改不了他这插科打诨的性子。
薛绥嗔笑着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眸看向天枢。
“大师兄西疆之行,可曾留意到……那个西兹公主阿依努尔的线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