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又开始了交锋,交锋后又有一种诡异的平静,
像是所有人都在等,等真正的靴子落地。
陆云逸从一旁拿过纸笔,在密报上写下一行字:
“西北异动,密切关注,暗中布局,以待时机,何时异动,自行而决。”
写完,他将密报折好,放进书桌暗格中,又拿起一份关于工坊的文书,重新看了起来。
四更天的大宁城,还浸在浓墨般的黑暗里。
城防军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街巷的死寂!
张斌领了刘黑鹰的命令,半点不敢耽搁。
他亲自带着两队城防军,兵分两路,
一路扑向城南鼓楼街的塞上居,
另一路直捣城北安和街的漠北楼。
军令如山,城防军们身着黑色甲胄,腰间长刀出鞘半寸,眼神锐利如鹰!
塞上居的掌柜沈君昊刚披衣起身,
想给灶膛添把火,以免明日早市火力不足。
可没等他摸到灶门,院门外就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院门被城防军一脚踹开,冰冷的寒风裹挟着雪粒涌了进来。
“都司办案!所有人不许动!”
领头的百户一声大喝,
城防军们一拥而入,瞬间控制了院子。
沈君昊吓得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嘴里不停念叨:
“官爷,官爷饶命!”
城防军们不跟他废话,上前麻利地用麻绳将沈君昊一家捆了,
连带着店里的三个伙计、两个厨子,还有住在后院的亲家,一股脑推搡着往外走。
沈君昊的婆娘哭哭啼啼:
“我们就是开酒楼的,安分守己,到底犯了什么罪啊?”
没人理会她的哭喊。
城防军们动作迅速,将人押上早已备好的马车,
车帘一放,只留下车轮碾过积雪的咯吱声,消失在黑暗中。
与此同时,城北的漠北楼也在上演着同样的场景。
掌柜王承业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
早年从西北迁到北平,又辗转来大宁开店,平日里为人圆滑,见多识广。
听到动静时,他还试图镇定下来,想跟城防军理论:
“官爷,我这酒楼可是正经生意,
都司大人也常来光顾,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
可城防军们只认军令,二话不说就将他捆了。
王承业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看到伙计、厨子,甚至连在店里帮忙的远房侄子都被一并抓走,心里咯噔一下,
隐约猜到可能出了天大的事,
再不敢多言,只是眼神里满是惊慌。
不到一个时辰,两家酒楼的掌柜、伙计、厨子及其家眷、亲近之人,
一共三十七口,全被押到了城防军衙门偏院。
这些人被绑在廊柱上,衣衫单薄,冻得瑟瑟发抖,
哭喊声、哀求声此起彼伏,却被城防军们冷着脸喝止。
而城北被封锁的三条街道,
此刻也渐渐有了动静。
天刚蒙蒙亮,就有百姓扛着工具,准备去城北的工坊上工。
走到街口,却被手持长刀、举着盾牌的城防军拦住了去路。
“站住!此路封锁,不许通行!”
城防军的声音严肃,不带一丝商量。
百姓们顿时炸开了锅,一个个面露疑惑:
“官爷,这是咋了?为啥不让过啊?我还得去上工呢!”
一个扛着铁锤的铁匠急声道,他是铁器工坊的骨干,迟到虽然不扣钱,但影响不好。
“就是啊,往常这时候都能过了,今天咋突然封锁了?”
“是不是出啥事儿了?”
议论声越来越大,其中一个小旗高声道:
“奉都司令,三条街道临时封锁!
要去工坊上工的,出示腰牌,排队登记后可以通行,
其他人一律不准入内,各自回家等候通知!”
百姓们这才稍稍安定,纷纷掏出工坊发放的木质腰牌。
城防军们逐一查验,登记姓名,放行速度不快,却也有序。
过了街口,就能看到街道两旁站满了城防军,
一个个神情肃穆,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到底出啥事儿了,这么大阵仗?”有人忍不住小声嘀咕。
“谁知道呢,看这架势,怕是不简单。”
等百姓们赶到工坊,才发现工坊门口也站着不少军卒,
平日里和蔼的管事们也都神色凝重。
开工的哨声吹响后,管事们没有像往常一样安排活计,
而是召集了所有工匠,沉声说道:
“诸位乡亲,跟大家说个事儿,昨晚,陆大人在西横街遭遇了刺客伏击!”
“啥?”
这话如同惊雷,瞬间在工匠们中间炸开。
“我的天!陆大人没事吧?”
管事抬手压了压,继续道:
“大家放心,陆大人有亲卫守护,安然无恙。
只是那些刺客胆大包天,竟敢在大宁城腹地行刺!
现在都司正在全力追查刺客同党,封锁街道也是为了搜捕余孽。”
话音刚落,工坊里就爆发出一片愤怒的吼声:
“狗娘养的!居然敢害陆大人!”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工匠气得脸红脖子粗,
手里的铁锤哐当一声砸在炉子上:
“这些狗曰的,见不得人好,把那些刺客的同党全揪出来,千刀万剐,五马分尸!”
百姓们群情激奋,一个个攥紧了拳头,眼神里满是恼怒。
大宁这几年的变化,
他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从人人避之不及的苦寒地,
到如今商贾云集、百姓安居乐业,全靠都司衙门一力支撑!
陆大人更是他们的衣食父母,是大宁的顶梁柱,
有人敢刺杀他,就等于触了所有百姓的逆鳞。
“大家放心,都司已经在全力追查了!”管事高声道:
“咱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好好做工,
按时完成军器和器物制作,不给都司添乱!”
与此同时,城防军衙门口,昨日被抓的商贾们正被逐一释放。
米辰扶着墙,腿还在打晃。
他一夜没合眼,脸色惨白如纸,
梳理得整齐的发髻散乱开来,露出憔悴面容。
寒风一吹,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后怕。
他活了大半辈子,见过不少风浪,
却从未像昨晚那样恐惧过,那是一种命悬一线的绝望让人害怕!
一句话说错,就得落个身首异处。
“米掌柜,你没事吧?”
胡崇义走过来,声音沙哑。
他比米辰还要狼狈,棉袍领口沾着污渍,嘴唇干裂,眼里也有些惊魂未定,
但早年做过马匪,让他比其他掌柜多了几分镇定。
米辰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没事,就是有点虚。”
王泽、黄槐等人也陆续走了出来,
一个个都是面色憔悴,脚步虚浮。
他们相互搀扶着,慢慢走出城防军衙门的大门,
没人说话,空气中弥漫着凝重的气息。
就在这时,身后的衙门里突然传来一声凄厉惨叫,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紧接着,又是几声惨叫接连响起,此起彼伏,听得人头皮发麻。
商贾们浑身一僵,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没人敢回头看。
那惨叫声来自衙门深处的牢房方向,
不用想也知道,是昨晚被抓的那两家酒楼的人在受审。
胡崇义缩了缩脖子,压低声音道:
“这这也太吓人了”
黄槐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
“幸好.幸好咱们没被严刑拷打”
米辰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走吧,赶紧回家,记住,昨晚的事,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许提。
还有,以后做事,谨言慎行,别再给都司添麻烦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