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0章 重归故壤,初心如璧
那领头的民夫听到陆云逸三个字,瞳孔猛地一缩,
脸上的警惕之色瞬间僵住,
手中的长枪也下意识地垂了下来。
他往前挪了挪步子,努力眯起眼睛仔细端详,
当看清眼前身着黑甲的年轻男子时,
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时,旁边一名年纪稍长的民夫凑近了些,
借着营地透出的灯光反复打量,
忽然眼睛一亮,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惊呼:
“陆大人!”
“真是陆大人回来了!”
这声惊呼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民夫队伍中激起千层浪。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位气质沉稳的男子,脸上警惕迅速被狂喜取代。
“陆大人!”
“大人回来了!大人回来了!”
呼喊声此起彼伏,迅速传遍了整个营地。
原本正在忙碌的工人、擦拭武器的军卒、准备晚饭的炊夫,
纷纷停下手中活计,朝着这边涌来。
营地瞬间沸腾,民夫们脸上带着激动笑容,
簇拥着向陆云逸围拢过来,不少人鼻尖莫名发酸。
“陆大人!您可算回来了!”
先前那名领头的年轻民夫反应过来,连忙扔掉手中长枪,快步上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对着陆云逸重重磕了一个头,声音哽咽:
“民夫第三队队长陈虎!参见大人!”
后面的民夫和工人也纷纷效仿,跪倒一片,齐声高呼:
“参见陆大人!”
声音洪亮震彻云霄,在荒原上久久回荡。
陆云逸连忙上前扶起陈虎,又对着众人抬手虚扶:
“大家快快请起,地上凉。”
众人起身,围在陆云逸身边七嘴八舌地说着,脸上满是真切激动。
这半年来,大宁城一日三变,日子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作为最先加入修路队伍的民夫,他们收获颇丰,
如今冲在前面的民夫,月钱都在三钱往上,
这等工钱,即便在应天也十分少见,更何况是在关外。
“大人,您离开这半年,我们可都想您了!”
“大人,我们已经修了五百多里路,
再过半年,就能直通山海关了!”
“大人,军中大人每旬都带我们操练,
还说等您回来,让您看看我们的本事!”
陆云逸笑着点头,目光扫过一张张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心中感慨万分。
这些人里,有大宁本地的汉人,有归附的部落牧民,还有逃难而来的流民,
如今都在大宁扎下了根,为八百里官道流血出力。
“辛苦大家了!”
陆云逸接过巴颂递来的铜喇叭,
声音轻缓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这八百里路,是大宁生路,是北疆屏障,你们.都是大宁功臣!
我在京中时,时常收到都司文书,
上面记着你们的事迹,今日亲眼所见,果然不负所望。”
话音刚落,在场众人皆是面露振奋。
即便天空飘着鹅毛大雪,
他们心中依旧暖意融融,眼前的大人给了他们生路,给了他们新生,
这份恩情,比什么都重。
有些中年汉子悄悄抹着眼角的泪水,生怕被旁人看见。
陆云逸的目光掠过众人粗糙开裂的皮肤、冻得通红的脸颊,以及指缝间渗着的鲜红,心中感慨万千。
见惯了京中体面的百姓,
再看关外这些略显狼狈的面孔,他心中复杂难言。
但他清楚,这些人正是他屹立朝堂的根基,
若是失去了他们,即便官职再高,
也难有如今的成就,更难保全自身。
陆云逸又与众人闲谈了许久,
直到天色彻底漆黑,才翻身上马,带着亲卫向大宁城而去。
从这里到大宁城还有数百里路,
即便日夜兼程也要走两天,更何况天降大雪,道路难行。
马蹄声渐渐远去,沿着黑暗中绵延的灯火向北而行。
工地的民夫们站在营地边缘,
怔怔地望着那点点火把融入远方的营寨灯火,心中陡然生出无尽干劲。
一想到家中妻儿能进纺织工坊做工,
孩子能进学堂免费读书,
就算不给工钱,他们也愿意干到死。
更何况,如今他们真切体会到了安稳日子的滋味,
再也不想回到过去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苦日子。
他们暗暗发誓,谁要是敢破坏这来之不易的好日子,
就算是北元铁骑,他们也敢拼上性命反抗。
时间飞速流逝,三日转瞬即逝。
大宁城外的宽敞官道上,一队人马疾驰而来。
陆云逸一马当先,勒住马缰,
北骁的前蹄高高扬起,而后重重落下,
发出一声沉闷巨响,带着十足威势。
此刻天刚蒙蒙亮,大宁城的城门早已开启,
城外待了一夜的商队开始缓缓入城,
城中也有商队、百姓、民夫向外涌动。
不少人看到这支队伍,
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以为是哪部军卒。
很快,守城的西城小旗何志学察觉到了异常。
他紧了紧腰带,手按刀柄走上前,高声问道:
“你们是哪来的?”
可刚走近几步,他的眼睛猛地瞪大,
目光死死定格在陆云逸的战马北骁身上。
北骁作为草原上顶尖的良驹,个头比寻常高头大马还要高出一截,
马蹄如巨碗般牢牢扣在地上,
肌肉虬结,周身蒸腾着浓郁的白雾,愈发显得英姿飒爽。
何志学虽只是个守城小旗,
却也见过大阵仗、杀过敌,一眼便知这战马绝非凡物。
他再看向战马上的身影,先是一愣,
随即揉了揉眼睛,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大人?”
何志学情不自禁地惊呼出声,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他反复看了两眼,终于确定来人身份,
半年前陆大人离开时的模样,与此刻相差无几,只是身形略消瘦了些。
认出陆云逸后,何志学连忙小跑上前,单膝跪地:
“小旗何志学,拜见大人!”
陆云逸上下打量着这个二十余岁的年轻人,
因久经风霜,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些。
这个名字,陆云逸有些印象,曾几次出现在都司的文书中。
“是志学啊.”陆云逸笑着发问,
“找到婆娘了吗?”
何志学一愣,猛地抬头,脸上满是诧异,
他没想到大人竟会记得自己尚未成家。
在关外,二十多岁还没娶妻实属罕见,甚至十五六岁当爹的都不在少数。
他脸颊微红,轻轻摇了摇头:
“回禀大人,还没有。”
顿了顿,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
“去年听闻大人要外出办差,属下便没心思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