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殿下多多照看,莫让他们受了欺负。”
“放心吧,你安心去吧”
陆云逸后退一步,朝着朱棣抱拳一拜:
“末将告退。”
云南大理,云龙州!
此地位于西南边陲,气候宜人,即便已入十二月,白日也不算太冷。
只需穿一件略厚的单衣,到了夜间,才需多添衣物。
此刻,云龙州西城门之外,
无数碉楼拔地而起,在不远处的高山上绵延不绝。
从西城门走出,能看到碉楼上黑漆漆的洞口里,架着圆滚滚的炮筒。
甚至还能望见顶端飘扬的一面面旗帜!
每一个离开云龙州的商贾、百姓、军卒,都会忍不住抬眼望去。
这些碉楼太过震撼,
即便不懂军事,也能明白,
有它们在,即便麓川死灰复燃、十万大军压境,不付出数万伤亡,根本近不了云龙州的身。
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云龙州守将岳忠达。
二二年调任此地,即便麓川已被打垮,
他依旧态度强硬,在云龙州城外修建了至少一百座碉楼。
虽有人指责他劳民伤财,
但即便是最为反对的官员,见到这一幕,心中也会涌起一阵安全感。
此时,岳忠达正在不远处的一座碉楼上,
仔细抠着砖石缝隙间的黏土,一个劲地唉声叹气。
他四十余岁,模样苍老,修长的胡须带着几分惨白,
浑浊的眼睛盯着手中黏土,不停摇头:
“水泥若是早到一些就好了
若是能用水泥、混凝土修建这些碉楼,
一百年都无需打理,更不用费心维护敌人来了再修整也来得及,能省下不少银子。”
岳忠达自言自语,身旁的亲卫忍不住开口安慰:
“将军,如今的碉楼也十分坚固,能用几十年了,都司还送来文书嘉奖您呢。”
岳忠达摇了摇头:
“本将只是觉得可惜,听说在京中,水泥要比黏土便宜至少六成。
这么一算,又能省下不少银子。
若是有机会去应天,本将一定要去看看,
水泥这玩意到底是怎么做的,为何咱们做出来就这么贵!”
此话一出,周遭的亲卫与云龙州官员,
脸色都有些古怪,眼中满是向往
应天啊.
那是大明的都城,人口百万,每日钱货流通无数,
城外秦淮河的女子更是风华无双
可他们身为边陲官员军卒,
或许一辈子都无法离开大理,更别提去往京城那等富贵之地。
就在这时,碉楼外传来一阵大喊:
“将军,大理府来人了!
都司陈佥事让您即刻前往大理城,说是有要事相商!”
岳忠达脸色一僵,眼中闪过一丝难堪。
不用想他也知道是什么事,定然是为了碉楼劳民伤财之事!
说来也怪,碉楼刚开始修建时,人人称赞。
可自从初见成效、修建得越来越多后,
各种口诛笔伐纷至沓来,让他措手不及。
其中缘由他心知肚明,
不过是有人见大事将成,想要来摘桃子,欺负他是外地来的软柿子。
只是他没想到,
今日连都司佥事都亲自找上门了。
这位陈佥事,他素来有耳闻,承袭父职,心思深沉,
本身却没什么真本事
但即便如此,这等人也不是他能抗衡的。
想到这里,岳忠达叹了口气,有些怀念大军在的日子。
那时陆将军尚在,没人敢对他有半分不敬。
可如今,天高皇帝远,
陆将军远在大宁,相隔万里,根本顾不上他。
“唉走吧。”
岳忠达挥了挥手,带着亲卫走下碉楼,而后骑上战马扬长而去。
他回府中稍作准备,又安排好各项事务,
便离开云龙州,朝着大理城疾驰而去!
两日后,岳忠达带着二十余名护卫急匆匆冲进大理城。
来不及休整,便被前来迎接的官员接到了大理府衙门。
当岳忠达踏入衙门正厅时,
一眼便看到了坐在上首的那名三十多岁的中年人。
此人虽身穿武将衙服,衣摆下摆还缀着片甲,肤色却雪白异常,与周遭站立的亲卫截然不同。
不像是军伍之人,反倒像是进京赶考的书生。
岳忠达见过他,知晓他是都指挥佥事陈书翰。
即便再度见面,他依旧觉得荒谬,
哪有这般模样的军伍之人?
深吸一口气,岳忠达上前一步,躬身一拜,声音沉闷:
“末将云龙州城守岳忠达,见过陈大人。”
陈书翰上下打量着他,见他肤色黝黑、体格健硕,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指了指下首座椅:
“岳将军,快坐。”
岳忠达也不客套,径直坐下。
一旁侍奉的吏员端上茶水,陈书翰轻轻挥了挥手:
“你们先下去吧,本官与岳将军有军务要谈。”
此话一出,大理府的官员们微微一愣,
随即纷纷起身,缓缓退了出去。
就连亲卫与侍者,也尽数退到了屋外。
屋中只剩下二人,岳忠达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心中更多的却是不忿。
这般郑重其事
想来是要摊牌了。
只是不知,这次让出位置后,他会被调往何处。
果然,陈书翰抿了口茶水,轻声开口:
“岳将军在云龙州修筑城防,做得很好,都司对您十分满意。
今日叫你前来,是想问问,岳将军有什么别的想法?
朝廷对于有功之人,向来不会吝啬。”
“来了.”
岳忠达心中一凉。
如此开门见山,看来这次是躲不过去了。
他叹了口气,并未奢求太多,只希望能回去再做个指挥使便好.
“陈大人,末将是军伍之人,全凭都司安排。”
陈书翰听后一愣,旋即大笑起来,拍了拍椅子扶手:
“好!岳将军真是识趣之人,不愧是国朝栋梁!
既然如此
那岳将军就早些收拾收拾,准备走马上任!”
岳忠达见他这般神情,
听他语气如此高兴,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这次要去的地方,想来绝非什么好去处。
他不禁有些后悔,方才应当多争取一番才是。
这时,陈书翰带着几分感慨说道:
“应天啊,本官都未曾去过,这次你去了应天,可别忘了云南的同僚,多送些应天的新奇玩意回来。
听说近些年,应天可谓是一日三变啊。”
“嗯?”
岳忠达原本低沉的心神,听了这话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愕然。
应天?
陈书翰见他这般模样,也愣住了,疑惑道:
“传令兵没告诉你你要调任应天?”
啊?
岳忠达原本佝偻的身子猛地挺直,眼中的震惊与不可思议愈发浓郁,连忙摇头:
“末将.末将不知啊。”
“哎,这些人办事真是不痛快,临到走了还弄这些小把戏。”
陈书翰骂了一句,笑着解释道:
“是这样的,朝廷前几个月发来了文书,
说是工坊造出了一些新奇物件,
让咱们都司将山林作战的战法总结一番送往京中,以便按战法钻研军械。
如今文书已然备好,马上就要启程送往应天,
但宁大人觉得,只凭文书有些事说不清楚,打算让一名将领随行。
思来想去便选中了你。
这次本官是奉宁大人之命,特来告知。
岳将军,抓紧收拾收拾准备出发吧,
去了京城任职,可不能给咱们云南丢脸,要好好干!”
岳忠达愣在当场,眼中的震惊不仅没有消散,反而浓郁了不知多少,
我.我凭什么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