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9章 请奏俞通渊封侯
“官复原职?”
毛骧愣在当场。
他与陆云逸的仇怨,京中无人不晓,甚至双方为此折损不少人手。
如今他因逆党案入狱,又因追查逆党得以出狱戴罪立功,
陆云逸竟要保他复职?
这简直比太子中毒之事还要离奇。
杜萍萍站在一旁,脸色发白,指尖无意识地攥着官袍下摆。
这两个月,毛骧入狱,锦衣卫的权柄落到他手上。
虽日日被案牍压得喘不过气,夜夜担心行差踏错,
但这份掌控权势的滋味,终究让人难以割舍。
可他也清楚自身斤两,
做些安插暗探、发展下线的琐事尚可,
但若要与六部、都督府的大人物周旋对峙,终究先天不足。
想到此处,他心中竟无多少不甘,反而涌起一丝解脱。
这些日子,他如履薄冰,
一边要应付朝堂各方的试探,
一边要压制锦衣卫内部旧部的不满,
还要追查太子中毒的案子,早已心力交瘁。
如今听闻陆云逸的打算,心头大石骤然落地,
但该有的劝阻仍不能少,他深吸一口气,连忙开口:
“陆大人,此事万万不可!
毛大人毕竟是戴罪之身,陛下当初震怒之下将其下狱,
如今贸然复职,恐怕会触怒陛下!”
毛骧看了他一眼,心中警惕复起。
他与陆云逸积怨颇深,
若陆云逸此时入宫保举他官复原职,陛下会怎么想?
太子会怎么想?会不会认定他们二人暗中勾结?
这对锦衣卫指挥使而言,与外臣勾结乃是致命大忌。
“难道他是想借此机会置我于死地?”毛骧心中暗忖。
陆云逸瞥了杜萍萍一眼,未接话茬,只是直视毛骧:
“你觉得,我要害你?”
毛骧沉默许久,心中百转千回,最终缓缓摇头,问道:
“为何?”
他终于吐出心中疑惑:
“你我素有嫌隙,我若复职,于你并无益处。”
“为敌与否,看的是立场,而非私怨。”
陆云逸语气平淡:
“当然,你我私怨确实不浅,日后本官定会找你清算,但那是后话。
如今太子病重,储位暗流涌动,京中各方势力盘根错节。
锦衣卫作为陛下耳目,绝不能落入庸人之手。
杜大人虽有才干,但面对京中复杂局势,既放不开手脚,手段也不够狠辣,
至于躲在暗处的答儿麻,暗中行事或许尚可,
一旦登上台面,也是乌合之众,难堪大任。
你行事狠辣,有能力且懂分寸,与朝中重臣周旋多年,
此等危急关头,陛下与太子不用你,还能用谁?
难不成陛下放你出来,是让你闲坐度日的?”
毛骧瞥了一眼杜萍萍。
从近来京中局势看,
陛下将他从大狱放出,确实有让他办事的心思。
可锦衣卫树敌太多,根本无人为他上书请复职,
就连锦衣卫内部也不愿他重掌大权。
没想到.最终竟要靠这位死对头出手相助,
一时间,毛骧心中五味杂陈,轻轻叹了口气:
“朱锦玉的事儿是有人自作主张,不是本官的意思。”
此话一出,院落中瞬间死寂。
陆云逸眉头紧锁,看向毛骧的目光满是荒唐,毫不客气地训斥:
“你在大牢里关傻了?本官与你说的是天下大势,你心里却只惦记着秦淮河里的勾当?”
毛骧与杜萍萍皆是一愣,旋即陷入沉默,
这位陆大人,比传闻中的还要狠辣。
陆云逸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些许情绪。
他目光扫过庭院中飘落的枫叶,声音沉了几分:
“我要离京回大宁,宫中需要一个能正面与逆党厮杀、冲在最前的棋子。
思来想去,你这般不择手段之人,最是合适。
既能震慑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
也能继续追查太子中毒的真相。
至于旁人,后路太多,做不到孤注一掷。”
听到这话,杜萍萍瞳孔骤然收缩。
他忽然想通了,难怪陛下近来对他态度冷淡,甚至极少召见,
原来是他担不起与逆党正面厮杀的重任。
想到此处,杜萍萍心中涌起一阵后怕,
幸好自己没什么本事,未被推到那风口浪尖,
“陆大人,还要斗下去?这是不是太危险了。”
陆云逸满脸愕然地看着杜萍萍,无奈一笑:
“好打的仗,轮得到你我?
能让你我在京中出头的仗,必然是难如登天、毫无胜算的仗。
把没希望赢的仗打赢,才算有机会,哪怕只是一线机会。
若是不难不险,根本轮不到你我!
本将出身北地边民,从军十载,打的全是旁人不愿接手的烂摊子。
唯有打赢这些仗,才有登堂入室的可能。
这个道理,本将十年前就懂,
杜大人年过四十,还没想明白?”
杜萍萍脸色发白,只觉一股凌厉气势扑面而来,连忙低头:
“下官.下官明白了。”
这时,毛骧轻声开口,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
“陛下会答应吗?”
“陛下不会答应,但太子会答应。”
陆云逸的话言简意赅,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太子答应了,便是陛下答应了。”
毛骧深吸一口气,缓缓起身,对着陆云逸深深一揖:
“若真能复职,毛骧必当以大局为重,查清太子中毒真相!”
杜萍萍在一旁看着,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烟消云散。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弯腰去捡地上的瓷片。
指尖被锋利的碎片划破,渗出血珠,他却浑然不觉。
罢了,能卸下这副重担,未必不是好事。
就在这时,陆云逸再度开口,语气依旧平静,却抛出了一枚更重磅的炸弹:
“第二件事,我会联名几位大臣上奏陛下,请封俞通渊承袭爵位。”
“什么?”
这次,不仅杜萍萍惊得再次起身,
连刚直起身的毛骧都踉跄了一下,险些栽倒。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陆云逸,眼中满是错愕与不解,声音因震惊而变调:
“你疯了吗?”
俞通渊是谁?
那是他们二人共同的仇人!
当年秦淮河一事,毛骧记得清清楚楚,
为此锦衣卫折损了一名千户、数名百户,损失惨重,还白白成了旁人的笑柄。
杜萍萍结结巴巴地问道:
“陆大人,您您是不是哪里想岔了?
俞都督与您和毛大人都有过节,他封侯,岂不是养虎为患?”
毛骧也紧紧盯着陆云逸,眼神带着质问:
“俞通渊如今被安置在四川坚城,
若无大变故,数年都回不了京,为何要拉他出来?”
陆云逸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
动作从容得仿佛刚才说的不是给仇人封侯,只是一件寻常琐事。
他抬眼看向二人,缓缓道:
“如今局势,绝不能单打独斗,
必须尽可能团结一切可团结之人。
俞通渊虽与你我有仇,却与宫中无怨,且在水师中颇具影响力。
此等人物若能封侯,足以成为一面旗帜,至少能与逆党周旋一二,
而且他身为勋贵之后,迟迟没有承袭爵位,也没有了退路,
若他回京,必然一心一意为陛下太子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