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灵蕴将朱简请向另一头,走了几步之后,猝不及防地问:“东宫准备和西南侯联姻了吗?”
这话本不该从尤灵蕴嘴里出来,尤家作为长公主姻亲,身份太过敏感了。
朱简愣了下,没想到尤灵蕴这么直接。事关自己的终身之事,朱简还是显露出了少年人应有的青涩。
“只是……想定。具体还得父皇母后那边才能定。”
尤灵蕴就怕朱简这种模棱两可的话,西南侯不比别人,对于东宫来说是兵权,对于尤府来说,西南侯今后就不再是坚不可摧的盟友了。
他需要慎重考虑这中间的关系。
“殿下依然如此慎重,不过微臣对二小姐还算了解,她既然选择今日站在您的身旁,那就表示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这不管对她本人还是对西南侯来说,都需要莫大的勇气。微臣虽然不过就是个锦衣卫没什么权势的副指挥使,但因姓尤企鹅和西南侯还有些交情,并不希望您对二小姐轻慢。”
朱简一听,听出了尤灵蕴是在为陈岚说话,当下也慎重了些。
“我不能说这只是儿女私情,确实也有着为我的将来做考虑,这门婚事,我自当全力以赴。”
尤灵蕴在心底稍稍松了口气,笑着伸手轻拍了下朱简手臂,说:“微臣唐突了,这事也没尤家能说话的份,您就当是微臣私底下跟殿下您发发牢骚。”
朱简因为尤乾陵的关系,对尤灵蕴确实也当长辈看待。
“幼时还跟着临渊哥哥喊过您一声小叔,现在虽不同以往,但这声小叔我还是要喊。”
朱简依旧对情谊把控得相当好,尤灵蕴不由得有些羡慕,寻思着尤乾陵若是有这般能耐,嘴甜一点,再配上他那张人见人爱的脸……
这么一想就一发不可收拾。
尤灵蕴收回不切实际的幻想,感慨道:“当年殿下这么点大,和临渊上天入地闹腾不同,殿下比较内向稳重,从小就是太子的风范。弄得我现在……见殿下成婚好像也不是什么违和的事。”
朱简失笑道:“您好像在损我。”
尤灵蕴抱拳。
“不敢。殿下是有了决议了,我这半脚入土的人哪有资格损您。”
朱简像是被他点破了什么,讶异了一瞬,随后像是没听到似的。说:“人总归是要长大的,母后总担忧我的事,我也得让她安心一些。陈岚……之前接触的不多,但这次她也救过我的性命。”
“……说句难听的,也是我现在身边恰好也缺这样的人替我分担一些。”
说出来都是权衡利弊,其中却也夹杂了些许隐晦的情谊。尤灵蕴不由得想起景氏,帝王家的亲事,有时候情谊不是必要,但没有确是万万不成。
尤灵蕴道:“虽然说这些话有些失礼,反正我不想把我女儿送进朱家。你们家的路,太难走了。”
朱简听到这句话霎时露出些许失落,但半晌后他只能喃喃道:“我知道。说我日后会疼惜,会照顾都是多余的,西南侯的二小姐比我还要坚强得多。”
尤灵蕴见他明白得比自己还要多,便自觉地不再多说什么。随后识趣地转到了这次天机阁内发生的事上。
尤三姐这边带着陈岚往外走,走的足够远了才拽着陈岚紧张地问:“你疯了?”
陈岚给她这突如其来的三个字吓了一跳,说:“怎,怎么了?”
尤三姐拽着她,声音都抖了。
“那可是太子!朱简虽然在外名声挺好,但他身份摆在那,上面又有那么一位……我不同意这门亲事。”
陈岚笑笑,没有说话。
尤三姐一向温柔,也不喜欢主动插手别人的事,她这么激动为她设身处地地想,是件很难得的事。
“我可不是因为临渊才这么说的。岚姐,西南侯再落魄也没到需要牺牲你来保,你们远在西南,我们在盛京当中也安稳。你若是卷进了盛京的争斗当中……届时西南侯的处境只会更难。”
陈岚道:“三妹妹,这只是一个风险巨大的机会而已。”
尤三姐被她这句话说得愣了下。
陈岚说:“我以前觉得只要能保住我家那一亩三分地不受风雨侵害,就足够了。但来了盛京之后发现,我太天真了。”这其中就有尚在的西南侯以及她的长兄在为她撑住西南侯府的一切压力。
“三妹妹,我上过战场,很明白在极端的情况之下,人若是没有豁出一切包括性命之内的想法是无法守住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
她停顿了下,随后像是下定了决心。
“我需要权势。”
尤三姐敏锐地发觉陈岚进了一趟天机阁之后变了好多。
当年豪爽的女将军,仿佛在经历了不一样的风雨之后,变得收敛了许多。但她那只握剑的手,依旧充满了力量,仿佛随时都可以暴起将靠近她的猎物撕碎。
“……我不知道这些年岚姐到底经历了什么事,能告诉我吗?”
陈岚接过她试探过来的手,说:“好呀,我还真有很多话,陈安奚一点用都没有。还是贴心的三妹妹才能跟我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