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清居。
萧隐若将棋子落下,将鬓边的发丝勾到耳后:“棋力长进了不少。”
话音落下,她看了一眼窗外,心底有些遗憾。
昨晚今安和倾月什么都没做——她当然不喜欢‘共情’倾月的某些痛苦,但是除了痛苦还有其它的感觉可以共情。
先是绾妤,再是南枝……只有这样才能转移和她们说话时心底的愧疚。
但是昨晚倾月却没有去。
还挺煎熬的。
收回视线的她再次看向坐在对面的祝南枝,心底已经有了一些猜测。
这孩子大概是对自己这个师尊和她相公之间的关系产生怀疑了,不然以这孩子的性子,怎么会抛下陆今安跑自己这边待一晚上呢?
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是从自己‘共情’倾月那会儿奇怪的反应开始的,还是单纯的多想自己和今安在青莲秘境中发生了什么?
萧隐若自然是不会读心的,但是却也懒得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了。
毕竟自己确实和眼前徒儿的相公发生了本不该发生的关系。
她有了应对绾妤的方式,可是该怎么向南枝坦白呢?
萧隐若不想用相同的方式,毕竟绾妤从一开始就知道她在共情,但是南枝并不知道。
那么,该怎么解决呢?
思忖间,就见祝南枝露出舒心的笑容:“还是赢不过师尊啊。”
说着,她也看了一眼窗外,心底莫名的放松了不少。
师尊一晚上都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反应。
不管是自己问她青莲秘境中的事,亦或是‘共情’倾月,师尊都没有丝毫的异样。
明明倾月那边她已经安排好了。
不过也有可能是师尊收回‘共情’道法的缘故。
但不管如何,都不妨碍自己此刻放松的心情。
她真的有点害怕,害怕师尊和相公之间发生了什么,尤其还害怕师尊和相公瞒着自己。
但至少现在,可能是自己想太多了。
回忆起自己在云栖殿偷听到师尊的声音,收回视线的祝南枝犹豫了一下之后,直接问道:“您是不是‘共情’倾月了?”
那晚的师尊做不了假,祝南枝想搞清楚那个时候的师尊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
“徒儿那天在云栖殿外听了一晚上。”
话开了头,祝南枝便感觉心底有了一种底气,眼神也跟着犀利了几分。
她第一次用这样的态度面对萧隐若,只是想搞清楚师尊是否对相公‘图谋不轨’。
当初在南卓域的时候,生活在血皇宗的不少女魔修都对相公抱着上床的心思,那会她的应对方式很简单:暗中处理。
她们有什么资格和相公上床?
但眼前,有这个嫌疑的是她的师尊。
一手将她拉扯大的师尊。
先不说不似母女、胜似母女的这层关系,更重要的是……她打不过师尊。
所以,她还准备了另一种应对师尊的方式。
“那天晚上……”祝南枝眼帘微垂:“云栖殿延续了一晚上似犬非人的靡靡之音,而现在我知道了倾月的做法,所以您在‘共情’她,对吗?”
她的一番话,让萧隐若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原本转移了一晚上的愧疚心情仿若开了闸的洪水,于心底倾泻而出。
萧隐若万万没想到,那晚自己的声音都被南枝听了去。
自己明明将云栖殿周围的结界开启了,她是如何听见的?
“在结界尚未展开前,我就跑进去了。”祝南枝自顾自的解释着:“师尊您虽然是仙人,但是那种时候,就算是您,也没有精力将注意力放在其它方面。”
祝南枝清楚那种沉沦到忘乎所以的感觉,尤其是初尝禁果之后那种食髓知味的美妙,哪会有多余的心思想其它事?
而师尊当时身处最安全的清渺宫云栖殿内,肯定不会多观察周围。
都被听到了……
萧隐若以为南枝真的不知道的,但是没想到不仅知道,还听到了!
听的一清二楚!
尤其此刻,南枝还直接亲口讲出了这件事。
萧隐若不清楚自己此时的脸色有没有变化,但是她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此刻有些僵硬,后背似也有冷汗渗出。
原来被发现的时候,是这样一种冰冷、窒息的感觉。
这还只是被南枝察觉到‘共情’之后的感受,这要是被她发现自己真的诱惑她的相公上床,自己心情恐怕比此刻更加的恐慌吧?
毕竟自己喜欢的不是外人,而是将来会称呼自己一声“岳母”的孩子。
萧隐若放在棋盘上的手指似乎轻轻抖了抖,祝南枝看着师尊的表情,一颗心不受控制的沉了沉。
虽然师尊没有说话,但是苍白的脸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现在,师尊通过‘共情’倾月感受相公成了确凿无疑的事实。
‘为什么不说没有呢?’
祝南枝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
明明是自己主动问的,也已经做好了听师尊坦诚的准备,但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的时候,心情却不似有所准备的那般平静。
祝南枝有点儿想笑,但是嘴角扯出的笑容有些僵硬和难看。
该夸相公吗?
当然该夸,毕竟连师尊这样的人儿都喜欢上了相公。
但是该接受师尊沉默的坦诚吗?
该吗?
祝南枝忍不住咬紧下唇。
她能理解倾月,也能理解相公对裴姨的感情,但是她理解不了师尊的举动。
您不是天下忘情道第一人么?
您走的不是‘天下己任’的忘情道么?
为什么要共情这种事情?
偏偏找的还是自己这个徒儿的相公!
您就不怕传出去后被笑话吗?
和徒儿女儿的相公……
祝南枝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眉宇间也带上了一层阴郁。
“可以让我……徒儿看看您的左臂吗?”
祝南枝眼帘微垂,声音带上了颤音。
萧隐若将自己左臂的袖子挽起,臂弯处的一颗红痣映入祝南枝的视线之中。
祝南枝看着这颗守宫砂,内心莫名的安定了不少。
所以师尊只是单纯的‘共情’了倾月,并没有做出其它出格的事情。
也就是说,相公也未必知道这件事情。
祝南枝沉默着,半晌后幽幽开口,问的却不是为什么。
“您这么做,有考虑过徒儿的感受吗?”
听着祝南枝的声音,无言了一会儿的萧隐若的表情渐渐恢复正常:“因为考虑了你,所以才没有和你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