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都城,临淄。
雪落于地,冰寒刺骨。
齐王田假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旁边的火炉在熊熊燃烧,可升腾的热气并不能驱走田假身体中的寒意。
不仅是因为他年老体衰,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更因为这股寒意来自他处。
“大王,韩国借着魏豹造反之事主动献出十多座城池,换取了皇帝的放心和高兴,甚至将海东之地分封给了韩王。这时候如果我齐国没有什么表示,怕是会被皇帝猜忌啊,不如跟从韩国,献一些城池给皇帝……”
田间站在屋中,竭力向田假劝说着。
可田假越听脸色越难看。
“韩成这个软骨头的东西。”
他低声骂了一句。
魏豹造反,本来和他们这些诸侯国没多大的关系。魏国派来邀约田假共同造反的使者在一开始就被田假拒绝,给轰了出去。
事情到这里本就该结束了。
在田假看来,魏国的事情纯属是魏豹咎由自取,和他们齐国无关,他只当吃瓜看戏了。
哪知道魏国灭亡后,韩王成像是被这件事吓住,竟然在皇帝没有开口的情况下就主动献出大半疆土,甚至连韩国的都城新郑都给交了出来。
这种行为一下就将齐国架住了。
韩国主动献土,表示对皇帝的忠诚。
那你齐国呢?
要是齐国不跟,岂不是明摆着不如韩国忠诚了。
若是跟从,那多多少少就要将手里的城池送一点出去。
田假舍不得啊。
而且他还联想到了一些不愉快的往事。
田假脸上的不快之色,被屋中侍立的一个年轻人看在眼中。
他心思一动,在田间话音落下后,就站出来进行驳斥。
“大将军所言差矣。小子认为韩国献土,乃是因为他们离洛阳太接近了,和魏国一样能对洛阳造成威胁,韩王为了避免被皇帝猜忌,保全自身才主动献出了疆土。”
“我齐国居于东海之滨,离洛阳有近两千里之遥,就算真要造反起兵也很难威胁到洛阳,皇帝不会对我齐国心生忌惮的。所以我齐国没有必要去学韩国,只需安稳行事便足够,无需献土以谄媚皇帝。”
田平声音响亮,当场驳斥了田间的献土之说。
田间颇有些恼怒。
齐王田假则满意的看过来。
他的子嗣被田荣全杀光了,没有合适的继承者。
田假也想努力再生一个接班人出来,可惜年事已高,身体实在是不行了,再加上把齐国希望放在一个不知道能不能出生的幼子身上,本身就是个有巨大风险的事。
故而田假又从同族中挑出了几个不错的年轻人,进行培养选择。
其中有两人让他觉得很不错。
一个就是这驳斥田间献土的田平。
另一个则是站在对面,叫做田茂的圆脸年轻人。
田假打算从二人里面选一个立为嗣君,在他死后继承齐王的位置。
至于选谁,他还没有作出决定。
没有决定,那就谁都有机会。
这导致田平、田茂二人日常多有竞争,都想讨得田假的欢心。
此时不仅是田平看出田假不愿献土,田茂也看了出来,只是他嘴巴上慢了一步被田平抢了先,心中颇有不忿。
田茂眼珠转动,向田假道:“之前我齐国跟从韩王献土,结果不仅失了琅琊,就连胶东也被分割出去,损失极大,此次确实不可跟从韩国献土。但有魏、韩之事在前,我齐国要是不表示诚意,未免会让皇帝猜忌。大王不如遣一善言者携重礼前往洛阳,恭贺皇帝平叛之事,表明我齐国的忠心,顺便还能探探皇帝对我齐国的态度,此乃一举数得。”
“嗯,说得不错,孤给皇帝送些礼物就是了,没必要去学那韩……咳咳……”
田假听得点头,但不知是否点头太过用力,一下就咳了起来。
“大王!”
众人满脸关切的望过来。
旁侧的侍女忙上前为田假轻拍背部,并用绢布为其擦拭口鼻。
“孤……无恙……”
田假好不容易理顺了气,抬手表明自己没事。
只是经过这一番咳嗽后,他的状态肉眼可见的变差,眼神也有些混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