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息静气盘足作冥想之姿,放任周身缓慢浸没湖郑
湖水环聚刺骨寒意愈渐渗透四肢百骸,将电光石火间飞转的缭乱神思拉回几分,抬睫窥得蒙昧光,才知方才挣脱的那团黑雾此前正盘桓镜湖之上,严防死守这唯一出口。
算盘打定,正欲朝游去,却倏忽听闻沉沉落水之声,灼灼赤红紧随点取眸底一缕艳色,乌发纠错凌乱,同四溅水花、万千浮涌气泡交织弥散扰乱视线,企图探手拨去阻碍,下秒腰后竟为人所拥,未及辨清罪魁祸首容貌,唇面便为两瓣柔软所覆压堵去退路。霎时如遇海啸山崩,将诸多疑云统统碾了个粉碎,徒留脑海间一片花白。
这八百年来还从未有人做过如此僭越之举!一无人敢,二无人能。
心潮震荡难平,声声鼓动响若惊雷。双眸错愕圆瞪,兵荒马乱间不禁施力推拒身前作乱之人,奈何一时情急,反抗未成,喉头一酸反而呛进几口咸涩湖水,呼吸骤然发窒引得颊侧都漫上红云,将堵在喉口不上不下的水一一引化开去。待窒息感徐徐消散,神知才清明些许,瞧清面前人眉目。
竟是他?
朔风携飞沙如烟拂苍茫大漠,如血残阳映刀芒冷冽透骨彻寒,并指拭宽刃上残红三点,冷眸见万里荒域,蕴怒出声如破晓雷霆。
“何人在此作乱!”
龙吟穿无边沙海震耳欲聋,骤雨随音落绽银花万朵,眸蕴怒焰鳞甲覆证衣,宽刃破云岚熠青光刺目,浩荡龙威惊万千邪崇伏四方,龙啸惊乍唤青雷万丈魍魉本当居于苦寒幽冥,怎胆敢扰我人间安宁?
朔风凛凛掠我征衣玄青,鬼蜮隐渊暗使人间乱,如何不恨,如何不怒?青雷龙鸣动九霄,剑影刀光惊碧落,且叫他魑魅魍魉与我一战,唯有将其挫骨扬灰灭形神,方才可昭人间不可扰!
“踏足这锦绣河山,尔等也配?”
余尝适共工颛顼龃龉争,于巍巍不周山看斗转星折,逐水潦归焉。也幸挽雕弓长矢擞然立,共成吉思汗豪溢问骄,试比射苍鹰。赤兔荡尘紫雾凝,的卢霹雳白龙吟。豹狼坤胆一戏丈八蛇矛,虎豺蚩心偏走方画戟。铁骨铮铮自诩侠骨丹心。
凤翱翔于万仞兮,眄择梧桐而栖卧龙耕于垄亩兮,敝庐草罥问津。
杨意不逢,钟期难复,罢奏流水之音。
吾恍乘鲲鹏扶摇去,风舸浪屿,南瞑池访庄子磋棋怒斩巨鳌坠三垒,鹤赴穹宇,蓬莱顶觅太白啜醴。
辽胸甫敞,逸兴湍然。
朗月风清,聆东坡泛舟洞箫语,畅谈孑孓归埃之命荻花灯逝,拭乐江畔琵琶音,泪浸青衫凉薄之襟。不谋平步青云鱼龙浯,盼潜亮携酒共桑榆未求明堂亢龙台上意,随三变浅斟柳花地。
纵那潋滟秋波横,任其粉黛嗔痴念。
溺贪泉颓然乎,年岁倥偬不知,遑遑不知所言
曾颠簸沉浮世上万年载。
余一撂草芥微麈漂泊无定,然怀蓬草逍遥意。微斯闲散人哉,何者览此煌煌景。
一过路人。无名无姓。
然辗转千古,无穷匮也。
余似乘舟入梦。见山河设色如画,山恋相叠,残月悬空,燕返归巢。飘荡于江河之上,见江面平稳,舟过稍晕起涟漪。月光散于江面之上,伴涟漪似星辰闪烁。低眉观江面,见水中残月静谧。昂首看空中,见空中残月高悬。
静一一。静的让人心生寒意但又愿沉溺于此。不时传来的猿啼鸟鸣。倒为这寒景填了丝生气。盯江面明月,似要醉人。倒是想起那多年未见的老友。往日景象重现于眼前。似又见那人剑眉风目,如玉面容。还是着那烙于我心中的白衣。
眼中含泪,伸手去碰。手中却只有江水流过。只得站起身来,苦笑。不知那诗仙李白当日,看到了怎样一番是象,让他舍人世,而化仙。也罢也罢,堂堂七尺男儿怎会困于一个“情”字。
抹去眼中泪水,饮口壶中烈酒,又望那江中残月。喃喃自语道,故友何时归。
江上淡然烟雾缓缓飘来,目视前方,终入于烟雾郑
饮罢壶中酒,似又见故人面,终不见故人归。
“长江千里,烟淡水云阔。”
夜凉风瑟瑟,幽冷吹骨,骤雨倾斜,凉意更甚。烟笼街巷,烛火虚燃,莹珠摧花折柳,料想明日阴云去,见得瘦蕊残红。
撑伞踏青石,碎珠零落衣袖。长街白日稠人广众,夜晚鬼魅横校常与死者打交道,也觉寂寥。转至一街巷,衣袖一滞,见一孩童幽咽,纸面森牙,杏目漆黑。
“你父母呢?”
“我在等他们,等了好久……”罢胸口皮肉忽绽,蛆虫横窜,血泪纵横,见内脏全无,被人掏空,怨气冲。
蹙眉轻扯袖拂衣蹲身,不顾血染,从腰间锦袋拾蜜丸塞给那孩童,见身形清明,展眉笑罢。
执念逐尘,忘自清明。
“狐狸,你莫睡呀。”
伊指尖微凉着凝霜雪,轻轻拂我一身雪白皮毛。我半眯着一双荧绿琉璃的狐狸眼,倦怠着摆尾弄伊皓腕,素衣生香,似几千年前我初睁眼时瞥见的漫飞雪。伊发间还有我赠的玉簪,我眉心也一点伊的血,作朱砂去嵌额。我,姑娘,休扰我安眠。
窗扉半掩,便是瓷青颜色,暮色四起。檐下风铃晃个不休,我刚写罢的诗行盈满珠翠苍凉,自然比不得谪仙落笔扶摇上青云的仙气,只晓得胡言乱语,不成片段。听伊欢喜着却反复念叨,几行破碎玉屑般的词句,零零散散倒也惹伊喉嗓里婉转的笑,甚浅薄,我谑笑嘲弄。却聆得寒蝉凄切,与谁对长亭晚,盼着一轮残缺的月嵌上茫茫长夜,我再与伊讲首关于月的诗词,教伊休要再扰我。嗜睡的性子难改,娘子怀里着实是好去处,便倦怠晃着尾,勉为其难准了伊动我皮毛。
“姑娘,画的皮囊有甚稀罕。我还想窃你的哩。”
又打诳语,何如?初回撞见伊也太稚嫩,柔荑提剑指我却不得要领剜心还是割喉?我见伊拿捏分寸白了面色,见我眸中鬼火滢滢正盛还退一步。我点胭脂于颊又似凄凄两滴血泪泣,踏碎暮霭而来,鸦青色寒霜落睫颤个不休。我倦瞧伊慌乱神色,转嗓泠泠笑。没见过美人?伊却生好皮相,只是委实干净得教我想以血为伊上妆,勾指折花斜斜又簪发间钗环里,闲闲碾碎一抹幽香朦胧,再拂去伊眼前碎得狼狈的青烟悠悠,我,你如何惧我?恶相确是教孩童夜里梦魇,利牙淌血,双目鬼火,尖吻狰狞而笑。莫怕,我可喜欢漂亮人。
辗转秋月落我怀中,揽去桂枝缀流光,都在伊怀中过。罢……且放我再眠残花里。多久没有可教我安然阖眼的人。伊就噙着笑抚弄软耳皮毛,搂紧我,口里咿咿呀呀什么旧谣,还真以为哄着狐狸睡觉咯。痴妄。我却不叱伊,反要把倩影收去零散的梦里头。
“明日陪吾去取新首饰罢。”
气寒凉自当以烈酒入喉暖此身,倒扣酒囊却只得三两滴琼浆,眼见外边风卷草折也得以狐裘裹身出营打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