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柔指着他,因为怕惊醒孩子和侍女,也不敢高声:“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我愿意,你管得着吗?”
见过耍无赖的,你见过这样耍无赖的吗?
“你要是不走我喊人了啊。”
“你喊一个试试?要是有人来了,我就说你勾引我。”
阿柔将自己额前的乱发往脑后一抹:“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我现在的样子,说我勾引你有人信吗?”
祁修却忽然沉默了,许久道:“你老了。”
阿柔道:“可不老了。”
祁修忽然翻了个身,背对着阿柔,闷闷道:“时间过的真快啊。睡吧。”
有他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在,阿柔要是睡得着才怪。她想了想,问道:“我记得我给过你一个剑鞘,如今你找到那把剑了吗?”
祁修摇头:“没找。”
“为什么?”
“不为什么。”
阿柔一直知道,祁修是个冷血无情的人,如今只是再一次确认一遍罢了。韩肃那把剑,是随同祁修的父亲一起失踪的,他没有找那把剑,也就是说,他这些年,根本就没有再找过他父亲的尸骨。
这个五岁就能做出将亲妹子推进湖里的决定的人,又如何会在乎一个死去多年的父亲的下落呢。
阿柔忽然就替跟随他的那些将士们,百官们感到悲哀。拥有这样一个帝王,当真是应了那句话,伴君如伴虎啊。不过她转而又替那些文武百官庆幸,幸好祁修有自知之明,登基不到三个月就自动退位了。
“祁修,你为什么不杀我?”这是一直以来,藏在阿柔心中的疑问。
祁修的狠戾,对他自己都不会手软。阿柔还记得,那一年他为了隐瞒自己受伤,差点儿要了他自己的命。他是一个狠起来,连命都不要的人啊。可是,当年无比任性的阿柔,一而再的挑战她的底线,换了世间任何男人恐怕都不能忍,他却放阿柔走了。
就在阿柔以为祁修睡着了的时候,他忽然道:“因为……”之后又是漫长的沉默。
此时是隆冬,南国的冬天夜里也很冷。他身上只穿着单薄的中衣,什么都没有盖蜷缩在床边。阿柔看着他的背影,直觉的一片孤凄萧索,心头一软,将被子拿起,盖在了他的身上:“你这样,要是再有个好歹,我可管不了了。”
又过了许久,阿柔忽然听到一声低低的啜泣声。她奇怪道:“祁修,你在做什么?”
祁修不语。
阿柔起身凑过去,不出意料的看见,有泪珠顺着他的紧闭的眼角滑落。
“唉……”阿柔也是无奈。躺回去接着睡觉。
等她一觉睡醒的时候,外头灯火通明。祁修穿着一身赭黄色绣团龙的袍服,正站在床前,由侍女帮他整理衣领。
阿柔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你怎么在这里?”
祁修头也不回道:“我昨夜歇在这里,不在这里在哪里?”
阿柔不想和他争辩什么,问旁边的侍女:“几时了”
“卯时了。”
阿柔扶着额头:“我再睡会儿。”
祁修很是自然的走过来,坐在床边:“今天大年初一,一会儿十三和他的皇后,要来给咱们请安。”
阿柔的头更痛了,向他无力的摆摆手:“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祁修笑道:“你大约是忘记了,我早已退位,现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颐养天年。”
阿柔无奈的看着他,向侍女伸出手来:“镜子。”
侍女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还是把一面铜镜递到她手中。阿柔拿着镜子,照着祁修:“你看看镜子里这个人。这个人竟然要颐养天年,还要不要点儿脸?”
祁修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一笑道:“你不满意吗?难道你喜欢风如晦那种人妖一般的男人?或者齐献那种阴沉狡诈的?”
阿柔道:“不,我喜欢韩无图那种雄才伟略的大男人,喜欢高贤王爷那种德高望重的真君子。”
祁修将波光粼粼的一双眼睛一翻:“我明白了,你喜欢老男人。”
阿柔无语,表示她和祁修真的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起吧,过了今日,那怕天天睡到日上三竿呢,今日是无论如何不可以的。朝武,天下百姓都看着呢。”
阿柔忽然想起一事:“难道你要这样,大刺刺和我一起接受十三夫妇的拜见吗?”
“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