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柔顿时对这孩子又添了几分垂怜,吩咐左右,将他带下去休息。
“谢谢大姨。”那孩子倒是懂礼貌。
可阿柔听到这一声大姨的称呼还是挺新奇的。她这多半辈子,被人叫的最多的就是娘娘。还是头一次有人叫她大姨。她望着那少年:“你怎么不叫我娘娘?”
少年闻言,义愤填膺道:“我娘说了,我要是敢叫你娘娘,就是吃里扒外。因为你其实是我的舅母。但是这里是高贤王府,倘若我叫你舅母,高贤王爷一定会揪下我的。可是她又不告诉我该叫你什么,我就只能自己想,叫您大姨。”
“孩子你几岁?”阿柔闻言,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这孩子看着和岚月年龄相仿,怎么也有十五六岁了,怎么什么话都说。那,是能挂在嘴巴上的吗?而且,这孩子说出来,丝毫不觉得难为情,就好像在说糖是甜的,醋是酸的。阿柔不免又在心中将祁玉颜这个当娘的腹诽了一番,她这个母亲也做的太不合格了。
少年见阿柔问他,想了想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呢。我娘说她把我的生辰忘了,也不大记得我是那一年生的。”
阿柔有些沉不住气儿了,要是祁玉颜还在面前,她非捶她两下子不可。可是,现在又能怎么办呢?只好以后慢慢教就是了。
风意自此便在高贤王府住下。阿柔治家颇有些手段,高贤王府人口又十分简单,自然也没人会欺负他。白天里,萧国恒去书院公干,便将他一同带去,晚上再带回来。
因为高贤王爷进来身体每况愈下,阿柔的全部心思都扑在老王爷身上,也不大顾得上管他。风意又是个不大惹事的孩子,时间长了,阿柔都几乎快将他忘记了的时候。去宫中小住的岚月儿回来了。
西邦女子原本便比别国女子在男女关系上放得开,岚月又被高贤王爷过分的宠溺,自小儿便有些花痴的毛病,越发的严重起来。她一个小姑娘家,当街调戏美男的事都干的出来。如今回到府中,偶然发现了府里多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儿,那花痴的毛病顿时便泛滥起来。
从此什么事都不干,也不再往外跑,整天蹲在风意的房门外。估计风意一天吃几碗饭,上几趟茅厕她都了若指掌。阿柔听人说了,才知道这事。说不担心是假的。岚月可是天不怕地不怕,什么事都敢干的。倘若她真的纠缠风意,赶出点儿什么事情来,到时候真的没地方后悔。
因为男女之事,说到底还是女孩子吃亏一些。倘若有孕,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不过,转过头来,她又有些纳闷儿。岚月儿是会几下子花拳绣腿的。又有龙洋前车之鉴,她若是真的喜欢风意,霸王硬上弓的事她不是做不出来。可是,她回来已经快俩月了,始终没听说她做出什么不规矩的事来。难道这丫头转性了?
阿柔心里疑惑,让雀儿派人去观察那两小只。
雀儿去了多半天,回来便笑个不停:“咱们家岚月可是遇见克星了。”
阿柔瞪大眼睛:“别卖关子,快说。”
雀儿笑道:“咱们都看着那风小公子,长得柔柔弱弱,弱不胜衣一般,可是都走了眼了。您想,那风大庄主的公子,能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儿男吗?”
“意儿竟是会武功的?”
雀儿点头:“我刚那那里,就被小公子发现了。他的本事比我只高不低。只不过……”雀儿忍不住又呵呵笑了起来:“娘娘,您猜那小公子的兵器是什么?”
阿柔摇头:“这个我哪儿猜得到?”
雀儿从旁边正在做针线活儿的侍女手中拿过一枚银针,屈指一弹,银针带着针鼻儿上穿的丝线倏然飞射而出,一声微响,钉在了门框上。
阿柔目瞪口呆:“莫非……”
雀儿笑着点头:“正是呢。风小公子的兵器,是绣花针。奴婢去的时候,您猜他在干什么?”
阿柔道:“总不能实在绣花。”
雀儿一拍双手:“娘娘神机妙算。”
“真的在绣花?”
雀儿点头:“真的不能再真。倘若日后那风小公子流落江湖,无以为生。以奴婢看,他倒是可以开一个刺绣铺子出来。一定生意兴隆。”
阿柔真的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风如晦长的内外矛盾,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是人为能决定的。祁玉颜任性妄为,什么事都敢干,那是情势所迫,没有办法。可这俩人凑在一起,已经对奇葩夫妻,没想到养个男孩子,不教书剑文章,偏偏教孩子绣花。
话说,阿柔活了多半辈子都不知道花儿怎么绣的。
雀儿笑道:“咱们岚月整天在风小公子门前蹲着,可是本事不济。也只能干看着。”
阿柔刚下放心,转而又将心提起:“那要是风意有什么心猿意马,岂不糟糕?”
雀儿一怔:“娘娘,您没事吧?风小公子长的粉团儿一般的人物,他要是愿意,咱们岚月还不偷着乐啊。”
阿柔怎么听着这话这么别扭呢?
一旁好不容易有些精神的高贤王爷道:“莫若你去问问那孩子,倘若他对岚月也有意思。帮他们把事情办了,免得日后出什么差错。”
阿柔闻言看向高贤王爷,轻轻点了点头,心里却又几分难过。她很清楚,高贤王爷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就算吕老爷子在世,恐怕也无能为力。他如今最牵挂的便是岚月的婚事。
她索性将风意和岚月一起喊到跟前,直言不讳的将自己和高贤王爷的意思说了。
还没等阿柔将话说完,岚月那个根本就不知道矜持为何物的丫头,就忙不迭的点头:“愿意,愿意。我自然是愿意的。倘若有了风意哥哥,我保证以后再不看别的帅哥。”
阿柔望向风意:“孩子,你莫要为难,愿意就是愿意,不愿意就是不愿意。”
风意抬起一双懵懂的眼睛:“愿意什么?不愿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