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松柏青青,层林掩映。
阵阵禅音梵唱传来,承载着平和与安宁。
“外公,我会将长安号经营好,将它一代代传下去。宫家长房不会消失,您所重视的一切,我都会替您守护好。”
星河拭去眼泪,似是说给外祖父听,实则说给自己听。
接连失去至亲,她一定不能让自己倒下。
致悲伤身,大哀莫恸,尤其她还身系着一个脆弱的小生命。
宫溏拍了拍她的肩膀,“阿衍,舅舅定会鼎力支持你。我已命人整理好在大齐的生意账目,你一并带回长安去。左右是舅舅给你的,任谁也说不得半句话。”
“多谢舅舅。您能回来……真的是太好了。”
星河这一句发自肺腑。
她心底曾想,之所以识破了尚不知,却还是选择帮他,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帮忙找到了舅舅,找到了可以与自己站在一起的亲人。
一个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几步之外,来人停了下来,躬身道:“九老爷、七小姐,小人是洛阳总号账房总管丁远。奉前大掌柜之命,这段时间代他行使职责,并主持家主大选的一应事宜。”
星河回过身,向他点头道:“如今,长房暂时不再是家主之门,你也不必向我复命。一切都按照规矩来便是。”
丁远将身子躬的更低,“向七小姐复命,是大掌柜生前交代的。自今日起,三十日为期,五房账房理账、封账之后,各组核账先生赴各房总铺,在百日内完成账目核算再后,宫家所有在世的宗亲长辈、各房主事和大掌柜,及三十六行掌柜、八十一大商行掌柜将齐聚宫家堡,见证由五房分号账房大先生互审数目。最后,由家族最长者按照家训,酌情增减后,比出家主之选。”
“咦?这么说来……今日起三十天内做的生意也可以算进去喽。”宫溏挑着眉毛问道。
丁远赶忙回道:“正是如此。所以,丧仪结束后,各房掌事和大掌柜已经各自返程了。眼下时间紧迫,任谁都想抓紧时间争取更多的底牌。不过,五房中还是七小姐果断,昨日便让独孤大掌柜赶回了长安。依小人之见,长房必然能蝉联家主之位。”
他说的一本正经,让星河也不好否认。
她摆摆手道:“借你吉言了。烦劳替我准备车驾,我也要尽快返回长安去。车上垫的软一些,太颠簸了我会晕。”
“是!小人这就去准备。做一套软垫、厚褥,最快明日午后便能出发。”
丁远领命,快步退出了月门。
星河转向宫溏,“舅舅,你说要南下游历,打算何时出发?”
“阿衍走了,舅舅也不想一个人在这多待。明日随你一道出城吧!不过你放心,四个月后舅舅一定及时赶回来。见证你继任家主之位!”
宫溏说的轻松,星河却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长安号虽然通过水陆货运和几大商行收益不菲。但能料想到的是,邱言预留下的禁业账目中必然有长安花坊一项。
虽然她对丁先生不甚了解,但依邱言预刚直不阿的性格,若有任何一房想隐瞒禁业,必然会得不偿失可若主动把那块拿出来扣除,又是一个不小的数目,实在是不甘心……
更何况,长安号要以自己的半年,去与其他分号的一年相比较,就算有宫溏三十万钱的贴补,与其他分号的差距也是不小的。
思绪万千,星河低头道:“舅舅的期望,我能感受得到。可若是我做不到,便辜负了您的心意,心里实在不安。”
宫溏看着她的样子,不禁失笑道:“瞧把你难为的。没关系!宫家长安号的事情,舅舅也有所耳闻。凡事尽力就好,更何况我看宫家哪一房的人都不错,谁当家主也不需太执拗。”
明明是宽慰的话,星河的脸色却未能随之舒展。
她深邃的眸中仿佛透着光,蹙着的眉间带着少有的坚持。
“即便长安号赢不了,也不能让三表哥当上家主。家主不仅是权力,更多的是责任,对整个家族和依靠宫家谋生的千千万万人的责任。三表哥经商有道,奈何心思过多。若是让他做了家主,有朝一日他若是违背祖训,参与了大齐朝廷政事,甚至可能带着整个家族走向覆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