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星越娱乐专属休息区弥漫着浓郁的咖啡香。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投射进来,在地板上切割出棱角分明的几何光影。
薛弋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划过摊开的剧本边缘,最终停在某处,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叹,打破了这片短暂的宁静。
刚从剧组回来的席红霞难得休息,想念公司餐厅咖啡的紧,特意约了他们一起到七楼聊天对接下工作。
“霞姐,听说了吗?”薛弋声音里带着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徐梦洁……被苏家赶出来了,彻底扫地出门,据说连件像样的行李都没让带。”
席红霞正对着小镜子补口红,闻言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只是从镜子里精准地瞥了薛弋一眼,红唇勾起一个极具讽刺意味的弧度。
“啧,新鲜出炉的豪门梦碎八点档?意料之中。怎么,你同情心泛滥了?”
薛弋眉头微蹙,摇头道:“谈不上泛滥。只是……毕竟曾是并肩作战的同事,看她落到这般光景,心里总归不是滋味。她回公司和法务那边签解约协议时,蔓姐提醒了她,说周总劝了很久,就差把‘跳火坑’三个字刻在会议桌上了,利害关系分析得那么透彻……唉,一声叹息罢了。”
蔓姐是李蔓蔓。
谁都没想到,时隔两个多月,她一个退圈的艺人,居然加入到了星越的法务部,说是要边学习边读法律。
月总从来都相信一个人身上会有无限的可能,直接给她安排了!
对徐梦洁要解约的事情,李蔓蔓哪里不懂其中关窍,虽然不熟,但想着她是月总旗下的艺人,还是友善的提醒了很久。
很可惜的是,她没有听进去。
“透彻?”席红霞听到这里,冷笑出声。
她“啪”地一声合上小巧的化妆镜,猛地转过身,那双描绘精致的眼睛里射出锐利如刀的目光。
“周总何止是说透了?他都快把火坑里的荆棘、毒蛇、熔岩都掰开揉碎了给她看!是她自己鬼迷了心窍!为了那个妈宝苏公子,为了那点镜花水月的‘苏家少奶奶’虚名,连立足的根本——唱歌的本事都甘愿舍弃!五百万违约金苏家出?哈!天底下哪有白吃的午餐?那是卖身契的预付款!”
“道理谁都懂,”薛弋苦笑,指尖烦躁地卷起剧本一角,“但人一旦钻进牛角尖,身陷局中,眼前就只剩那点虚幻的光了,哪还看得清脚下的万丈深渊?”
自己当初,不也是因为父亲的病……
席红霞完全明白薛弋在想什么:“喂,我说,你可别把她拿来和你相提并论哈!你俩根本不是一个性质的问题!”
她冷笑更甚,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冰霜,“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你以为只有周总劝么?我还不是劝了!结果呢?人家根本听不进去,现在被人家当垃圾一样扔出来,走投无路了,才想起我们这群‘旧同事’了?早干嘛去了!”
语气里带着一股怒其不争的火气,她迅速抄起桌上的手机,解锁屏幕,直接怼到薛弋眼前。
薛弋定睛看去,是席红霞和徐梦洁的聊天界面,时间点赫然是昨天的深夜时分。
徐梦洁的头像旁,是一长串触目惊心的绝望文字:
徐梦洁:霞姐,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彻彻底底地错了!
徐梦洁:苏家就是一群骗子!披着人皮的豺狼!他们榨干了我所有的积蓄,连我妈留给我的最后一点钱都骗走了!
徐梦洁:求求你帮帮我……我现在身无分文,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他们还要扣我之前代言的收入,说我违约……
徐梦洁:霞姐,我该怎么办?我感觉自己快活不下去了……
徐梦洁:[未接通的语音通话请求]
席红霞猛地抽回手机,仿佛屏幕上的文字带着瘟疫,她的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冻原的寒风。
“看见没?午夜凶铃,悲情求救。当初我拦着她嗓子都说冒烟了,就差拿棒球棍敲她那榆木脑袋!她听了吗?她不但不听,还觉得我尖酸刻薄,挡了她‘嫁入豪门’的锦绣大道!现在知道喊救命了?对不起,我这人心是石头做的,不救自找苦吃的恋爱脑,更不当消防员去扑灭她自己点的火!”
薛弋看着那些仿佛带着泪痕的字句,仿佛能感受到徐梦洁打字时指尖的颤抖和濒临崩溃的绝望,他嘴唇微张,却觉得任何安慰或评价都显得苍白无力。
“聊什么呢?气氛这么凝重?”一个温和清朗的声音适时插入。司有年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走过来,将其中一杯递给薛弋,自己则拉开椅子坐下,目光在神色各异的两人脸上逡巡,“霞姐这火力全开的样子,又在训导谁呢?”
席红霞没好气地翻了个巨大的白眼,红唇开合,字字如刀:“还能有谁?我们那位‘前程似锦的前同事’,徐·豪门梦碎·净身出户·梦洁大小姐呗!刚被苏家当用过的抹布一样丢出来,现在正满世界哭爹喊娘、摇尾乞怜呢!”
司有年端着咖啡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俊朗的脸上先是掠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一种沉重的了然:“徐梦洁?她……联系你们了?”他的声音依然温和,但透着一丝紧绷。
薛弋沉重地点点头:“霞姐刚给我看了信息,昨晚她确实疯狂找过霞姐求救。”
席红霞重重地哼了一声,双臂环抱,一副“与我无关”的姿态。
司有年沉默了几秒,仿佛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他缓缓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解锁,指尖在屏幕上滑动片刻,然后将手机屏幕朝上,轻轻推到桌子中央的阳光下。
薛弋和席红霞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司有年的微信聊天列表里,“徐梦洁”的名字赫然在列,时间显示是——今天早上。
消息内容与发给席红霞的大差不差,充满了歇斯底里的绝望、卑微的忏悔和字字泣血的求救,语气甚至更加低到尘埃里。
最后一条,同样是一个刺眼的未接语音通话请求。
司有年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恻隐:“就在一个小时前发来的。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回复,或者说,该不该回复。”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求救信息,眉头深锁。
席红霞盯着那条记录,眼中的讽刺几乎要溢出来,她抱起手臂,身体重重向后靠进椅背,发出一声嗤笑。
“连我们司大影帝也收到了?行啊徐梦洁,求救信还挺会排序的嘛!先是薛弋这个耳根子软的老好人,然后是我这个‘恶贯满盈’的大反派,最后实在没辙了,才硬着头皮找上你这个平常交情最淡、但咖位最大的同事?啧啧,看来是真到了山穷水尽、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步,才想起星越的大门朝哪边开了?”
司有年默默收回手机,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的金属外壳上摩挲,眉宇间的凝重并未因席红霞的讽刺而消散:“霞姐,抛开情绪,她现在的处境听起来……确实糟糕透顶。被赶出苏家,身无分文,签了璀璨那份明显是坑的卖身契,还被苏家以各种离谱理由扣着所谓的‘巨额债务’,连基本生存都成问题……”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席红霞,又转向薛弋,语气带着一丝试探性的认真,“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应该跟月总提一句?哪怕只是让她知道这件事?看看……是否还有一线转圜的余地?毕竟,她的歌唱天赋确实是顶尖的,月总当初也非常看好她,是她自己……”
“司有年!”
席红霞瞬间像被点燃的炸药桶,猛地坐直身体,一掌拍在桌面上,震得咖啡杯里的液体剧烈晃动。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几乎要刺破屋顶的隔音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