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其实是救了王雨燕一命。所以,你错的是你认为没有你王雨燕就发现不了那座大墓,可事实上,她分金定穴看山寻脉的本领,未必在你之下好么?找到大墓这种事,你们祖传的那些手段是一码事,运气又是另外一码事。”
孙守义略显黯然,程煜说的的确有道理。
“可我和她毕竟是结义的兄妹,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雨燕自取灭亡,所以,我才……”
“你才默许了她留下暗记给另外两家摸金校尉,又或者,你根本是想借这一点来拖延时间,希望在那两家找上门之前,你能让她改变主意,对么?”
孙守义没想到程煜全都猜到了,只得讷讷的承认。
“但是啊,这事儿现在出岔子了,而且已经是你无法控制的了。照我看,你和王雨燕留下的那些暗记,要么是被那两家看见了,他们甚至赶在你们之前已经到了塔城。至于他们跟那两个土夫子之间发生了什么冲突,我不得而知,但显然,你们摸金一脉无论是分金定穴的功夫还是拳脚功夫,显然都远胜寻常的土夫子,于是那俩人就死在了你们摸金另外两家的手里。”
“这也只是你的推断而已。”
程煜不理会孙守义的强辩,继续说:“如果真是这样,大哥,这反倒是好事。我到时候联合锦衣卫,把那两家的人抓了,你也就解脱了。人凑不齐,那墓是一定不用下去了的。”
“只是……”
程煜知道,孙守义这是担心同气连枝的另外两家人,他就是包容心过剩,总觉得祖上传下来的结拜之谊,就一定要贯彻下去。可是,他也不想想,孙成当初甚至都想不把摸金一脉的手段传授给他,甚至连武功都不想传,只是事出意外,担心程煜和孙守义今后的安全问题,才不得已传了下去。这就说明,孙成其实已经准备好了让孙守义彻底断绝跟摸金其他三家的联系。而孙守义现在,是被这所谓的祖训困住了,那两家的人他又不认识,甚至于包括王雨燕,他们要死要活,跟孙守义有什么关系?
“大哥你也别可是了,我跟你说,如果那俩人真是死在你们摸金其余两家的人手里,那还真是好事一件。就怕更坏。”
“还能有什么更坏的?”
“我问你,你们摸金一脉留下的暗记,是只有你们摸金一脉的人看得懂么?”
孙守义愣了愣,似乎很是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又或者是还在琢磨,在想程煜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程煜却并不给孙守义过多思考的时间,而是直接说道:“我猜想,恐怕发丘中郎将那一脉的人,也能看得懂吧?”
孙守义闻言悚然一惊。
“当初,你爹我孙伯伯,就是用发丘中郎将这件事,要挟他命其族中之人给了我们两家苏州缂丝的宫内订单,那是一笔极为稳定的收入,每年甚至都还有所增长。
而我爹死后,那个采办觉得我年幼好欺,加上虽然不知道我们程家到底在何处,但却知道我们必定不在苏州也不在金陵,于是就想把那些订单转给其他人,以便他们自己从中牟利。
可是,孙伯伯单枪匹马去了金陵,逼得那家伙不得不将订单再度交予我们,这才使那缂丝的分红能持续下去。那个宫中的采办其实满可以不受威胁的,就是因为他是发丘中郎将的族人,以及他们家族,在一定程度上很是倚仗那位发丘中郎将。
这么些年过去了,大哥你觉得那位发丘中郎将就一定甘心咽得下这口气么?俗话说打人不打脸,可孙伯伯却是闯到他族人门上威胁去了。
所以,我推测,那个发丘中郎将这些年,应该都在不断的试图寻访你我两家所在的地方。只是,他大概还没找到我们而已。
可是,王雨燕留下的暗记,若是被那发丘中郎将看到,你觉得这算不算是给了他提醒?
他会不会觉得不管塔城是不是你我两家的居所,也不管那暗记是你们四家当中谁留下的,至少你作为摸金校尉的后人,是不是就有可能会出现在塔城了?
那么,现在,那位发丘中郎将也很有可能就在塔城。
而如果是这样,那两名土夫子的死,其实也就好解释了。或许是发丘中郎将露了行藏,或许是其他什么原因,总之,那两名土夫子找上了他,无论是请他帮忙销赃,还是想要与发丘中郎将联手下墓,这都有可能招致发丘中郎将的毒手。
毕竟,发丘中郎将比起你们摸金校尉,更是独来独往,只有在有需要的时候才会由他作为召集人,指挥开墓,他们可不会响应盗门之人的召集。
更何况,根据我的了解,发丘一脉,现在也早就不是孤家寡人了,现在的发丘天官,之所以会被我爹和孙伯伯所要挟,就是因为他已经不顾祖训,打算自行延续发丘一脉了,而不是选择最适合的人收徒学习发丘的手段。
也正因如此,他的族人才能在不同的领域开枝散叶,并且视他一个身高不足五尺为主心骨。若这两名土夫子是死在当代的发丘天官之手,你觉得这是不是比死在你们摸金另外两家之手还要坏?”
孙守义脸色接连剧变,程煜所说的这些,真的让他心里猛然揪在了一起。
的确,这是比摸金另外两家杀了那两个土夫子更坏的结果。
若这俩人真的死于当代发丘天官之后,而发丘一脉向来不以武力见强,那就说明发丘天官绝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带了人来,而且从这两具尸体上来看,他带来的必然是高手,即便是摸金四家都在,只怕也没那么好对付。
当然,事情也可能没有程煜想的那么糟糕,发丘天官未必就是来找孙家和程家的麻烦的,或许发丘天官只是偶然看到了王雨燕留下的暗记,知道了摸金正在召唤其他人的事情。而他必然也知道摸金召唤同伴,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遇到了足够让他们动心的大墓。那么,那名发丘天官也有可能会因为这座大墓而动心,是以赶到塔城,试图分一杯羹,又或者从摸金一脉身上得到那座大墓的线索。
但即便如此,那个发丘天官一旦动了夺取墓葬的念头,摸金一脉也必然不可能任由其予取予夺,那么当初份属同源的两条支脉,就终究免不了在塔城生死相见。
想到这些,孙守义重重的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为何,当程煜把情况分析到这个地步之后,他心里就产生了一种极为不妙的预感,似乎觉得这件事一定会往更坏的方向发展。不光那两名土夫子是死在发丘天官之后,而那名发丘天官,来到塔城也并不是为了什么墓葬,是就是为了寻仇而来。
甚至于,孙守义连那两名土夫子为何会死,都已经脑补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