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们生前立志的改革,也就成了他们未尽的事业,留下了令人扼腕长叹之恨。”
“太上皇君临天下十四载,先期国事尽托付三杨之手,后期宠信权阉王振。”
“太上皇可有什么未尽的事业吗?”
“太上皇虽然也是抱憾离世,不过并没有立志革新朝政!”
陈循这一番话,说得入木三分。
直把胡瀠说得哑口无言。
“谁说太上皇没有革新之志?”
开口的大理寺少卿薛瑄,大明文坛领袖之一。
“太上皇想解决,但一直没有解决的,乃是我大明和蒙古之间的边境争端!”
“抛却权阉王振的影响,实际上土木堡之变就是太上皇想要一劳永逸的,解决蒙古瓦剌部对我大明边境,以及周边属国的蚕食。”
“瓦刺可是不是一个小部落,正统年间的瓦剌已经打败了鞑靼,再次统一了草原。”
“瓦剌不断入侵我朝河套、大同等地,对我大明来说,已经形成了巨大的军事威胁。”
“太上皇之所以要亲征,关键在于正统十四年七月,瓦刺分四路进攻我大明边关。”
“其中,东路攻辽东,西路攻甘州,中路分两支,一支直攻宣府围赤城,另一支攻大同。”
“瓦剌这样不顾我大明威严,肆无忌惮的进攻之下,从小就受父祖辈鼓舞,一心想要重振大明军威,并打算彻底解决瓦剌入侵的太上皇,自然压抑不住内心我大明的尚武之风。”
“只不过太上皇没有军事天赋,走受到权阉人王振蛊惑,这才落下了土木堡之恨!”
薛瑄乃是文坛泰斗,也是研究程朱理学的大家。
对于朱祁镇行为的分析和理解,薛瑄也是能够理性看待。
“不错!”
胡瀠又一次出列请奏。
“在土木堡之变前,太上皇曾发动三起对北方异族的进攻,皆是大胜。”
“正统三年的亦集乃之战,正统六年的丰州之战,正统九年的以克列苏之战。”
胡瀠列举朱祁镇之前的三次北伐,就是为了证明朱祁镇也是有过想要作为,而不是全然昏庸无能。
胡瀠这番说辞,让老臣们不由得神情大震。
正统三年的亦集乃之战,是明军对鞑靼主动出击的战争,明军长途奔袭,几乎全歼鞑靼阿台汗部兵马,大胜而还。
正统六年的丰州之战,明军主动发起对蒙古部落的战斗,此次战斗明军大胜,重新屯守曾被放弃的洪武旧城,并有效巡逻丰州滩。
正统九年的以克列苏之战,则是明军在迤北克列苏擒获兀良哈首领的大战,此战的结果自然也是明军大胜。
“非也!”
王文又一次站出来反驳。
“正统初期的这三次北伐的胜利,既有我大明经过仁宣之治后的国力强大,同时也不乏蒙古内部各部落相互倾轧的原因。”
“由于这三次北伐的胜利,也使得太上皇对自身军事才能,以及对蒙古的实力对比的产生了错估。”
“正是太上皇谋事不密,从而最终导致了土木堡之变。”
既然胡瀠在讲道理,那么王文也就同他好好讲一讲道理。
毕竟在文官之间的争斗,还是要以理服人。
“朕只不过是比太上皇小几岁,对于正统一朝发生的事情,朕也是可以说上话的。”
高高在上的朱祁钰,也是决定亲自下场了。
“太上皇前三次北伐都是正统朝初期,当时主政的还是太皇太后与三杨。”
“那是我大明刚刚经历过仁宣之治,举国上下还是一番欣欣向荣之态。”
“太上皇那时尚未亲政,正统年间前三次北伐获胜,也就不能说是太上皇之功。”
朱祁钰说完,群臣一时皆静默无声。
因为朱祁钰说的不错,朱祁镇当皇帝的前期,事实上执掌大明的是太皇太后张氏,以及内阁三杨
“朕以为太上皇土木堡之败,败在其对于战阵的儿戏。”
“三十万大军出征,只用了三天就拔营起寨。”
“仅仅只是三天,只怕军需粮草的一半都筹集不到吧!”
“将士们饿着肚子去打仗,能打赢吗?”
朱祁钰把朱祁镇批斗得体无完肤。
“庙号的选字,并不参照谥法,但是也有褒贬之意。”
“太祖、高祖开国立业,太宗发扬光大,世祖、成祖开创新时代。”
“世宗有守成令主的美誉,但也指世系传承发生偏移。”
“仁宗、孝宗、睿宗乃仁爱孝顺的贤主,宪宗、圣宗是中兴之主,哲宗、兴宗、成宗、显宗是守成之君。”
“肃宗有中兴意愿却没有成功,有心无力,宣宗、景宗有功有过。”
“宁宗过于懦弱,德宗遭遇动乱被迫逃亡,高宗由盛转衰。”
“玄宗、真宗、理宗、神宗、道宗为人好玄虚,文宗文弱无能,武宗偏好武力。”
“度宗、定宗、顺宗仅是过渡君主,穆宗、光宗在位时间短且作为少。”
“惠宗治国无方江山残破,熹宗、僖宗昏庸腐朽。”
“哀宗、思宗则是较为悲情的亡国之君。”
朱祁钰既然决定今天要给朱祁镇盖棺定论,那么朱祁钰自然是提前有过准备。
朱祁钰熟练说出庙号内容,就是告诉群臣,朱祁钰是有备而来,不会任由臣子们欺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