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都督和杨尚书进入中军大帐,我等在外边护卫即可。”
太监胡英这是出于保护目的,而向着两人进言。
要是郝义和杨宁死在乱军之中,只怕胡英就要对着即将手的权势和富贵望而兴叹。
“不可进帐!”
杨宁摇了摇头。
“如今正是秋高气爽时节,要是瓦剌人用火攻,只怕我等就要葬身活海!”
杨宁也是精通军事之人。
中军大帐又是木头又是油布的,最是容易着火。
“杨公之言在理!”
郝义赞同杨宁的看法。
“咱家这一段时间巡视宣府和大同各地的城关,见我军将士多有出塞,纵火焚烧蒙古草场。”
“秋日之时,天干物燥,草木枯黄。”
“当此时节,正是以火代兵。”
郝义这一次的边关之行,让其增长了不少见识。
“你回京之后,还要多多拜服兵家名著,不然眼见怎么放心把武骧右卫交到你手中?”
郝义还借着这个机会,勉励了胡英一番。
“太上皇呢?”
“还不快请太上皇出来!”
杨宁左顾右盼,却是没有看到朱祁镇的一丝身影。
“太上皇羞愧难当,已然在这土木堡自缢身亡!”
一声悲呼过后,郝义又挤出了几滴眼泪。
“范广和项忠两位将军,正是有鉴瓦剌于太皇上有囚禁之仇,对于大明将士有杀戮之怨,故而义愤填膺,故而诛杀仇敌!”
郝义转了神色,话语掷地有声。
“你们!”
“你们太过了!”
杨宁心思缜密,他一下子就猜测除了真实内幕。
朱祁镇要是羞愧,就不会等到今天才以死明志了。
一开始被瓦剌小兵俘虏之时,后来被也先押到城下叫门之时,后来退回塞外草原远离故国之时。
要是朱祁镇不是贪生怕死,要是朱祁镇还有半点羞耻心,他都不至于苟活到今时今日。
“我等,乃是大明忠臣!”
郝义也没有反驳,他的目光落到杨宁身上。
郝义的目光,是那样的冰寒和坚决,那是充满了仇恨和死亡的目光。
不经意间,郝义伸手腰间。
就在郝义的腰间,悬挂着一柄百炼精钢的长刀。
“杨公,太上皇确实是自缢身亡。”
最终,郝义还是放下了杀心。
“我要去送太上皇最后一程。”
“太上皇毕竟临国十四载,我这个做臣子自然是要尽人臣拜别之礼。”
杨宁的语气也是缓和了下来,
杨宁最开始只是猜测,直到看见郝义的杀心乍现,他这才最终确认了朱祁镇的死因。
“太上皇之遗体,必须完好无损的运回京师,必须奉入我大明皇陵之中。”
杨宁知道如今木已成舟,自己也无法改变什么,只能顺势而为。
对于郝义的警告,也可以看做是杨宁的一种提醒。
朱祁镇可以死,但是遗体必须运送回京。
要不然,群臣必然愤怒。
到时候就算朱祁钰想要保郝义,最终也是怕迫于群情汹汹,而只能无奈的杀奸臣以谢天下。
“贾充教唆成济当街杀死魏帝曹髦,成济虽然有功于司马家,不过最终也是落得诛灭三族。”
“本来司马昭无心杀成济兄弟,然而成济兄弟不服罪,光着身子跑到屋顶大骂司马昭。”
“司马昭不得已,这才下令军士将成济兄弟当场射杀。”
见到郝义不肯放自己进入帐篷,杨宁上前两步,说出了魏晋旧事。
帮着新君杀戮旧皇,可以不用死。
但是陷新君于被动之势,那就只能是替罪羔羊的结局。
“杨公,还请自便!”
郝义闻言一惊,连忙亲自引着杨宁来到中军大帐的门口。
郝义杀了朱祁镇,他不可能全然不担心。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为了那把高高在上的龙椅,什么事情都有可能会发生。
郝义没有跟着杨宁一起进去。
不过隔着门帘,郝义还是听到了杨宁的痛哭流涕。
哭泣之声断绝后,杨宁掀起门帘走了出来。
“督公,我已然写好呈送陛下之奏章,一会还请派人星夜南下京师。”
说罢,杨宁递过来一张纸。
“哦?”
郝义在听见杨宁这下将要传回京师的奏章后,本来是想着自己偷偷检查一番,看看杨宁有没有在其中胡言乱语。
可是当杨宁大大方方拿出自己的奏章后,郝义反而更加疑惑了。
“景泰元年八月,太上皇归国途径土木堡,有感将士之死,自缢于帐中。”
“护送将士悲愤交加,随即尽诛护送之瓦剌人等。”
这就是杨宁奏章上面所写。